第(2/3)頁 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到橘隆之的卒塔婆上。 “所以……橘先生,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現在離盂蘭盆節還早著呢,突至墓園看望亡父,所欲為何?” 【注·盂蘭盆節:又稱為“祭魂節”、“中元節”、“鬼節”,是祭奠亡人、懷念先人的節日。】 “……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就只是忽然很想來看看他,有些不吐不快的話語想要在第一時間對他說——僅此而已。” 凈妄斜過眼珠,送給青登一股長長的、意味深長的眼波。那眼波所蘊藏的情緒很難捉摸。 “當真是這樣嗎?” 在外人看來,凈妄的這句反問,恐怕莫名其妙吧。 然而,青登的平靜表情依舊。 “凈妄住持,何出此問?” 老和尚仰起臉,掩埋在皺紋之中的雙眼凝神緊盯青登的臉。 “也許是我多心了吧,但是在我看來……橘先生,您現在完全是一副即將奔赴戰場的模樣啊。” 聽見凈妄這么說,青登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臉夾雜著坦蕩與磊落,似笑非笑的表情。 “奔赴戰場嗎……大概確實如此吧。凈妄住持,今晚說不定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那股深藏復雜情緒的目光,默默地從青登的臉上移開。 “……看來,今晚……不,未來幾天的江戶,又要不平靜了。” 凈妄發出仿佛話里有話的聲音。 青登若有所思地瞥了凈妄一眼,然后抬高視線,眺望遠處的天際,像是讓思緒飛向不在這里的彼方。 “凈妄住持,您要阻止我嗎?” 青登的話音甫落,凈妄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老衲并無此意。” 這一次,青登的臉上總算是出現除“肅穆”以外的情緒——一抹訝色掠上其眉間。 “我還以為身為僧人……而且還是一個佛法高深的老僧人的您,一定會奮力阻止腥風血雨的到來呢。” 凈妄微微一笑。 “首先,老衲僅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何德何能對‘仁王’的一舉一動指手畫腳?” “其次,倘若您只是單純地欲圖施暴,那么老衲縱使舍得一身剮,也要對您的暴行予以阻止。” “然而……祂告訴我:你并不是要去徒增殺孽,而是要去打一場舍爾其誰的戰斗。” “既如此,我便沒有任何阻止你的理由。” 凈妄停了一停,接著一字一頓地補充道: “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一個男人去戰斗。” 這句話語落下的剎那,一束月光停在青登與凈妄之間,仿佛有一圈光環圍繞著他們。 青登挑了下眉,接著如同咀嚼每字每句,緩緩問道: “祂?‘祂’是誰?” 凈妄伸出右手食指,輕點自己的眉心,表情耐人尋味: “佛。” 青登愣了一愣,隨后啞然失笑。 接下來,二人就像是提前約定好的一樣,雙雙緘默下來,不再言語。 他們的目光再度一同落到橘隆之的卒塔婆上。 透著安寧氛圍的靜謐,籠罩四周。 約莫5分鐘后,青登不緊不慢地轉身向后。 “凈妄住持,我差不多該走了。” “這就要走了嗎?想同汝父說的話,都已說完了嗎?” “嗯,是的。該說的話、應說的話,都已說盡。凈妄住持,下次再見了——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青登扶著腰間的佩刀,大步離去。 他才剛走出兩步,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頓住腳步,側回腦袋。 “凈妄住持,能幫我個忙嗎?” 凈妄揚了揚下巴,示意“請說”。 “倘若今夜……或者幾天之后,我的尸骨送來這兒了,麻煩您捎句話給所有的過路人—— “源氏橘家的橘隆之咲宗及橘青登盛晴,他們堅守住了自己的道,最終長眠于斯。但他們還剩下一點熱血,它還能燃燒,它還在燃燒!” 留下這句話后,青登不帶半點躊躇地轉過身,踩著堅定的步伐,快步流星地筆直向外而去。 這時,無悲無喜的平靜男聲,再度從漸行漸遠的頎長身影中飄出: “我不知此行是福是禍,唯知一路往前奔馳。” 回應青登的,是凈妄那仿佛被鎮住的錯愕目光。 老人佇立在原地,面帶異色地靜靜目送戰士的背影。 “……橘先生,留步!”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