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呃唔……!” 鳳凰屋彌太郎面露復雜的表情。 雖然論權勢、論地位,江戶町奉行僅在“三奉行”里排末位,但不管怎么說,它也是江戶的“市長”! 特權商人再怎么特權,其本質仍是做買賣的生意人。 鳳凰屋彌太郎身為一個以江戶為基本盤的商人,自然不愿得罪薄井。 札差的身份雖然顯赫,但也沒有顯赫到連江戶町奉行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但凡是有長眼睛、腦子的人,都能看出:薄井這擺明了就是想護短!鐵了心地偏袒西野! 薄井在幕府官場里乃出了名的老油條,到哪兒都吃得開,從不得罪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所以人緣極好。 寬廣的人脈,外加上“三奉行”的權能……只要薄井愿意從中作梗,哪怕“西野夜闖民宅,蓄意殺人”的鐵證如山,他也有辦法保下西野,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這,鳳凰屋彌太郎的心里重新升起憤懣。 就這么放過害他吃了那么大苦頭的西野,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看見西野被萬箭穿心、千刀萬剮,凄慘至極地死去。 正當鳳凰屋彌太郎深陷糾結之時,薄井突然轉過頭,朝其身后的侍從吼道: “喂!你們幾個在愣什么?還快不把鳳凰屋大人扶起來!” 像薄井這種級別的武士,每逢出門時,都必定會有挾箱持、草履取、槍持等一大幫侍從相隨。 聽見薄井的命令,他的侍從們不敢怠慢,連忙走上前來。 西野見狀,立即喝道: “喂,等一……” 然而,他才剛來及喊出幾個音節,薄井就一個箭步沖至他的跟前,按住其肩。 “西野君,你在搞什么鬼啊?” 薄井用只有他和西野才能聽清的音量,低吼道。 西野斜過目光,掃視薄井的臉龐。 只見平日里總像個彌勒佛一樣笑呵呵的薄井,此刻展現出前所未有……至少西野從未見過的嚴肅神色。 “西野君,你給我聽好了,我雖然不知道你干嘛要追殺鳳凰屋,但到此為止了。” “你也看見了吧?酒井金吾的親兵都在這里。” “他們隨便動一動手指頭,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已經不可能再拿鳳凰屋怎么樣了。” “趁著目前的事態尚未淪為無可挽回的狀態,我還能幫你一把。” “酒井金吾已愿意賣我個面子,放你一條生路。” “你若再執迷不悟……我可就真的愛莫能助了……” “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說到這,薄井的眉角耷拉下來,面部線條也隨之放松,整張表情變得……相當耐人尋味。 既有埋怨部下惹事的恨鐵不成鋼,也有不愿見部下白白送死的哀婉。 望著薄井的這副模樣,西野怔了怔,臉上掠過一抹遲疑。 在薄井死死攔住西野的這當兒,鳳凰屋彌太郎已在眾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朝遠離西野的地方走去。 盡管他的表情仍舊難看得厲害,但卻也“呼”地長舒一口氣。 ——算了!好歹我也算是撿回來一條命了!就讓那個混賬多活些時日吧! ——江戶暫時是不能再待了……今夜過后,到大坂去避一避風頭吧。 一念至此,鳳凰屋彌太郎側過腦袋,朝身后的西野投去戲謔、嘲諷的目光——恰好跟其對上視線。 剎那間,西野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陰影。 “……薄井大人,請您讓開。” 說罷,不待薄井回應,他便旁若無人地向前邁步。 薄井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急忙扎緊下盤,欲圖擋截西野。 西野眼下雖傷痕累累,卻也不是不通武藝的薄井所能攔住的。 僅轉眼的功夫,西野和薄井就變成了“保齡球和保齡球瓶”的關系——撞飛和即將被撞飛的關系。 情急之中,薄井下意識地板起面孔,正色道: “西野君,我要你就此罷手,你沒聽見嗎?你這是想要違抗上官的命令嗎?你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 “……” 薄井的話音甫落,西野便當場愣住了。 西野雖是薄井麾下最得力的部屬,但出于性格的緣故,他常有不聽調度,甚至頂撞上司的時候。 不過,薄井最不怕的就是西野不聽話了。 因為他有一道屢試不爽的、每當西野不安分時,只要將其搬出來,就能立刻使其變乖順的問句—— “西野君,你是武士,不是嗎?” “……” “既然是武士,就理應忠心耿耿,絕不違抗上官的命令,不是嗎?” “……” 西野仿佛石化了似的,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瞬間產生一股緊繃的氣氛……打造出這股氣氛的人,自然正是西野。 這股盤旋在其身周的氣氛,使其看起來像極了一頭仿佛下一秒就會虎躍而出的猛獸。 然而,一秒之后,這頭“猛獸”卻并沒有發起撲擊,其身上的氣氛反慢慢地弱了下去…… 片刻后,他緩緩地收回腳步,并埋低腦袋…… 在江戶幕府的改造之下,“忠”成為了武士道里的最核心。 武士可以不仁,可以不義,甚至可以不孝,卻唯獨不能不忠。 違抗上官命令的不忠之人……這對以“幕府忠臣”自居的西野而言,乃絕對無法承受的罵名…… 薄井緊張兮兮地注視著西野的一舉一動。 直到西野垂首拖刀的刻下,他的臉上才總算是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色彩。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