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來就被逼到了死角-《國姓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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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離開后,沈樹人倒也不急著做事。這具身體才大病初愈,欲速則不達。
他先在侍女青芷的服侍下把晚飯吃完、洗漱收拾一番,從頭到腳換身干凈衣服。
同時見縫插針,不著行跡地向青芷了解更多近況。
比如,自從剛才他回想起父親的身份后,心中就有個疑問:父親既是戶部的主事,按說是京官,怎么會在蘇州老家呢?
若是因公還鄉(xiāng),具體因的什么公?
還好青芷對自家的事情倒也清楚,就一五一十說了:
原來,沈廷揚上個月又給皇帝上了一次奏章,內(nèi)容依然是建議“漕運改海”。
這類奏章沈廷揚已經(jīng)上過好幾次了,原先都會被漕運總督朱大典阻撓,說海上風高浪急不可控、百萬漕民衣食所系云云,皇帝也不便強推。
但最近山東地界也有流賊出沒,皇帝不得不考慮運河被掐斷的風險,就批準沈廷揚先回鄉(xiāng)調(diào)研、小范圍組織試點。如果明年能確認海運效果更好、也更省錢,再大規(guī)模推廣。
沈樹人聽完,跟腦子里那點《明史》知識一印證,也就釋然了——明末確實有過“漕運改海”這檔子事兒。
看來沈廷揚還鄉(xiāng),確系正常戶部公務(wù),與國子監(jiān)來信事件沒有直接關(guān)系,只是時間上巧合撞一起了。
排除這一干擾選項后,沈樹人也歇息夠了,就讓青芷領(lǐng)他去書房。
而他的新跟班沈福,也早已按老爺吩咐,把那封國子監(jiān)來信,送到了少爺案頭。
還有一些近日的朝廷邸報,也是沈樹人剛才吩咐的,都準備好了放在一起。
沈福是府上老管家沈祥的兒子,原本已經(jīng)外放、在一間經(jīng)營朝鮮藥材的店鋪當掌柜。
少爺出事之后,老爺不放心兒子身邊那些吃喝漂堵的幫閑,徹查清退了一些,換上靠譜老成的家人回來伺候。
沈樹人聽說這個情況后,心中也是暗喜:正好新跟班原先都跟少爺不熟,自己將來行事作風有變,他們也看不出破綻來。
一邊想著這些,沈樹人手頭也不停,翻開文書仔細閱讀起來。
很快,他就先從那封國子監(jiān)“邀請函”里,捕捉到了一個重要信息:
“原來這次被邀請入監(jiān)同學的,除我之外,還有漕運總督朱大典的侄兒朱光實,鄭芝龍的長子鄭森……
理由是今年即將開征‘練餉’,各地財政轉(zhuǎn)運會更加困難。朝廷對‘為國運餉’出力較多的官員、士紳子弟予以優(yōu)待,希望各方同心為國。”
沈樹人看到這兒,先琢磨了一下。
信上提到的事兒,應(yīng)該都是真的。
如今是崇禎十二年,明末三餉的最后一根稻草“練餉”,確實是從這年開始加征的,每年有七八百萬兩銀子。
漕運總督朱大典雖然不親自經(jīng)商,但他家人都經(jīng)商,而且專做承包漕運的生意。
而沈家也是富商出身,家里有黃海大沙船百余艘,沈廷揚是崇禎初年才買官轉(zhuǎn)行的——所以他一直力推“漕運改海”。
當然,“漕運改海”確實能為朝廷省很多錢,但同時也是為自家海船隊爭取訂單。因此朱大典家和沈家的矛盾是不可調(diào)和的,屬于互相斷人財路,這是最頂級的深仇大恨。
至于鄭芝龍,地球人都知道,長江口以南的東亞海域都是他的,沒必要多說。
說白了,信上提到的這三家都是當時的“水運物流巨頭”,朝廷指望他們多出力呢。
但是,
如果沈樹人一開始就先看到這封信的話,他倒是有可能輕信。
可現(xiàn)在他已親眼目睹了鄭鴻逵阻撓他去南京,事情真要這么簡單,鄭家緊張什么?
所以,這封信只能信一半。
事實部分可以信,動機部分不能信。
那么,真實動機到底是什么?
沈樹人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問題單靠現(xiàn)有證據(jù)、還無法正面推導。
不過,倒是可以逆推出一些關(guān)節(jié)——
比如,他很容易想到,這信函上同時邀請了他和鄭森,那就說明,鄭芝龍極有可能不是在“阻撓他沈樹人去南京”,而是想“讓沈家當出頭鳥率先裝病抗命,然后讓鄭森也可以隨大流不去南京”。
畢竟鄭芝龍跟沈家無冤無仇,犯不著對付他這種晚輩。如此煞費苦心,最有可能是為了自己的親兒子。
但是,鄭芝龍又為何懼怕送兒子去讀書呢?沈樹人愈發(fā)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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