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人就是這樣的,當同時聽到多個謊言時,相對不那么像謊言的那個謊言,也就不引人注目了。 而白文選從譚家使者那兒聽來的「八大王已經破了成都」的消息,他也壓根兒沒敢立刻在軍中散播以鼓舞士氣。 他唯恐其中還有詐,而且眼下的守城局勢還不是很緊張,沒必要急于把這個消息公布出來。完全可以等到求證確鑿了之后,或者是戰局危殆、急需鼓舞士氣時,再說出來也不遲。 任何好消息對士氣的鼓舞效果,都是有時效性的,高興振奮過之后兩三天,也就習以為常了,得用在刀刃上。 而「譚文的使者」走后,重慶守軍也果然按照白文選的要求,重新部署了,白文選和潘獨驁在指揮權方面的爭奪和指手畫腳,也進一步矛盾激化了。 …… 如此又過了兩天,城西的攻打越來越猛烈,好在白文選已經把老營全部集中過來了,一時才沒被攻破。 然而最終的轉折,還是在正月初五這天后半夜、或者說正月初六的凌晨發生了。 數以萬計的官軍精兵,突然調動到了綿長的重慶城北方向,通過船只在半夜時分偷渡過嘉陵江,列陣準備,卸載簡易攻城器械。 而十幾艘在船頭裝了相當于42磅艦炮級重型紅夷大炮的戰船,少部分吃水淺的,直接開進了嘉陵江,吃水深的,則留在長江嘉陵江口,直接拋錨下碇石。 寅時末刻,官軍開始了火力準備,十幾門超級重炮對著相對薄弱的北城墻和城門城樓發動了密集攢射,火力只準備了半炷香的工夫,以免給城西的重慶守軍時間調度回防。 而且這邊開火的同時,城西的紅夷大炮也開火了,同時還發動了夜襲,以干擾視線,魚目混珠,遲緩守軍的反應。 一番轟擊后,城北好幾處防線出現了缺口,隨后官軍沖上去奮勇搏殺,終于撕開了口子。 同時,因為城北自古不是重慶容易遭到攻擊的方向,所以這兒的防線并不存在層層設防,破了外圍臨江的城墻后,直接就能進入巷戰了。 不像城西,突破了外墻后續還有一道道山梁和臨時夯筑的土墻、壕溝可以防御。 隨著明軍一鼓作氣偷襲得手入城,而且城北都是剛拉的壯丁,老營精銳早就被麻痹大意抽調一空,重慶城內很快陷入了徹底的混亂。 白文選當時親自在城 西督戰,得知城北被破,隨后看到城內火起時,他就一陣血沖腦殼,知道自己沒法給張獻忠交代了。 潘獨驁卻是怒火中燒,一邊斥責白文選無能,一邊勒逼白文選趕緊組織部隊保護他突圍:「白文選你這個紙上談兵的廢物!本軍師可是諸葛再世,你要是早聽我之言,城西城北都嚴防死守,哪有今日! 還不趕緊護送本軍師一起突圍!否則到了成都,我一定讓八大王殺你全家!」 白文選被這話一刺激,也是面頰神經暴跳抽搐,種種隱憂涌上心頭,他忽然暴起拔刀,一刀剁了潘獨驁,然后大喊:「潘獨驁已死!張獻忠無道入川后處處屠城,咱不給他賣命了!」 白文選其實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再投降,還能不能活命。 但打下去絕對九成九是要死的,護送潘獨驁突圍的話,如果他在張獻忠面前搬弄是非,自己也有可能被清算。 既然如此,不如賭一把,就算被亂兵殺了,張獻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未必會清算他的家人。 一番混亂后,在白文選帶投的情況下,重慶城內至少還有七八成的士兵,算是直接投了,那兩三成不長眼或者命不好的,在亂軍中被殺,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幾萬人黑暗中交火,鬼知道對面說投降是不是真投,說投后再多殺個百十號人再停手,也是正常的。 一直到天色全亮,重慶城內的血腥摩擦才算是停止,白文選也被方國安和王光興五花大綁送到朱樹人面前。 看到朱樹人時,白文選已經毫無生氣地跪倒屈服,也不等對方盤問,先主動乞求一個條件:「罪將破墻時才下令投降,不敢奢求免死,如若國姓爺要將罪將斬首,只求對外別說我投降了,如此張獻忠也不至于罪及我家人。 如若國姓爺肯留罪將一條生路,也請暫時對外宣布我已死,將來再公布我活著的消息,如此,張獻忠以為我戰歿,也不會罪及我家人。 另有張獻忠監軍軍師之一潘獨驁首級在此,乞稍免罪過。」 朱樹人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表態。等白文選說完后,他才好整以暇地起身來回踱步,還把玩了幾下玉骨折扇,這才背對著對方,傲然道: 「按說墻破后才降,殺了也是罪有應得。但暫時饒你不死,倒也沒什么,就看你有沒有利用價值,后續表現如何,肯不肯戴罪立功。 這樣吧,你要求保密你的死訊,這一點本官不能完全許諾你,只能許諾你一部分——我記得,在李定國失信于張獻忠之前,你在張獻忠諸義子中,就是跟隨李定國最久了吧?」 白文選不敢隱瞞,如實供述:「確實是跟隨二將軍最久,也跟隨過一陣子三將軍。」 朱樹人一拍折扇:「好,我就對外隱瞞你的死訊,但是你得選一個認識李定國、李定國也信得過的心腹,給李定國送信,信要先給我過目,就說求他勸說張獻忠,白文選已戰歿,該撫恤他的家人,然后借機把你的家人救出來,如何? 不管你是否覺得李定國會出賣你,這事兒你非做不可,不然,我就把你斬首,對外卻宣稱是你獻城,或者至少是你不聽潘獨驁調度,用兵失當才丟了重慶!張獻忠會怎么對付你的家人,你很清楚!」 /129/129092/31532128.html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