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元德十七年-《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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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硯面色冷淡,鳳眸微闔,眼里沒有一絲光亮,偏過頭,望著身旁跪著的周明德,這大約是最后一面了。
他想了片刻,道:“到了下頭,見到母后,替孤帶一句話。就說,皇恩浩蕩,不必再憂心孤了。”
周明德聽了這話,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捉住了景硯的寬袖,爬起來想要再同太子說上幾句,可帶刀的禁衛頭領已越走越近,氣勢逼人,近在眼前。
景硯偏過頭,聲音輕到近乎于無,“還有一句,那些人,一個一個,都會下去陪她,讓母后別太著急。”
他說這話時,露出了這些天來唯一一個笑來,輕薄得似早春的一縷風,話語里透著刻骨的陰鷙冰冷,卻不禁令聽著的周明德心神一顫。
周明德一怔,他忍不住想,這便是他們的太子。若是等上數年,太子再大一些,能夠插手朝堂上的事,陳家、皇后,怎么會到這個地步。
禁衛將景硯團團圍住,于一片刺眼的金黃之中,擁著離開了東宮。
周明德只能隱約瞧見景硯頎長清瘦的身影,他沒有一刻停留,漸漸消失在了雨霧之中,從此往后,山高水低,再也不會相見了。
太清宮是宮里最偏僻的地方,相傳太.祖入主天下后,有一位皇子覬覦皇位,忍不住心生反意,被太.祖察覺,便被終生關押在太清宮中。自此以后,太清宮就成了囚禁皇子皇孫們的場所,短短二百余年,數不清的龍子鳳孫死在這里頭。
皇位之爭,自古皆是如此,容不得半點溫情。
一行人走到太清宮時,夏日的天都快黑了,雨卻還未歇。太清宮一貫不是什么好地方,圍墻極高,足有十二尺余,上面慢慢地覆蓋了三寸長的細長鐵針,以防有人攀越。除此之外,周圍連一棵高樹也沒有,抬眼看去,若是有什么動靜,一覽無余。圍墻和鐵針修整得很好,可磚瓦破舊,臺階碎落,都塌了一半都無人可管。
景硯收了傘,正欲推門而入,只聽得梁長喜道:“大皇子今日入了太清宮,需得一個小太監伺候,奴才已經派人去太監所尋一個年歲小、聽話懂事、又身強力壯,對皇室忠心的前來,方能陪伴您一生。”
往常的規矩都是如此,皇子一旦入了太清宮,終生不得踏出一步,而那些生活瑣事,都是要由伴侍的小太監跑腿的。
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景硯往房檐左邊靠了靠,避了雨水,仿佛不甚在意,只答應了一聲,“麻煩公公安排了。”
這一等,就等了許久。因為來的太急,似乎是在選小太監的事上出了差錯,梁長喜都耐不住了,派人去催了一次,得了個消息,說是太監所正精挑細選著,馬上前來。
天已經黑透了,周圍一團團黑影,什么也瞧不清。景硯身量高,而太清宮的房檐低,他稍一抬手,就摘下了掛在門前的燈籠。
這燈籠大約是紅紙糊的,可經過了這么些年的風吹雨打,不僅露出差不多一半的骨架,連顏色褪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慘淡的稿白。景硯要了火,里頭的蠟燭芯還沒爛透,勉勉強強燃起了豆大的燈火,燭光在森冷的鐵門上隨風搖晃跳躍。
終于,一個矮胖的內侍領著個個子約莫三尺來高的小太監頂著風雨前來,先是同梁長喜磕了個頭,又連忙將身后的那個瑟瑟縮縮的小孩子推了出來。
那小太監大約才十歲出頭,衣服皺巴巴的,也不合體,褲腳和袍邊都裹著泥水,濕噠噠地落在地面上,似乎重的要墜住了那孩子的腳,邁也邁不動。
矮胖的內侍用力拍了一下小太監的后背,吵吵嚷嚷道:“還不快來見過祖宗梁爺爺,還有你以后的主子!”
他方才勉力朝前走了幾步,害怕地抬起了頭。
景硯便移了那盞白燈籠,正好映亮了那一小塊地方。
只一眼,就叫景硯的瞳孔緊縮,差點沒捉住手上的燈柄。
恰如三年前。
滿天黑暗之下,只有這里有煌煌燈火,里頭盛著一張漂亮生動,又無比熟悉的臉。
是紅著眼,拼命忍著眼淚水不敢出聲的喬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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