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晉江文學城-《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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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勁臣依然跪于原地。他無神地看著客廳,遮光窗簾掩了月光。喧囂隱去,夜色如磐,黑暗似潑墨。
勁臣從不怕黑夜,也從未因一次等待而焦慮過。而這次不同以往。
容修很少將情緒外露在臉上,他目光依然溫柔,眼底卻冰冷,沒有注視他。沒有呵責,沒有懲罰,轉身離開時,他沒有回頭。
也許不會回來了。
別想。他抬頭,望向客廳那片黑,心底默念著。
顧勁臣,別亂想。
而寂靜無聲的深夜仿佛就是要讓他專注自省,掰開了,揉碎了,去思考如何面對最深處的恐懼。
世上再沒有比“主人不喜歡我”更讓sub痛苦的了,這種沮喪、哀傷、自責和絕望,和以往有著“期盼”和“幻想”的等待不同。這令他慌不擇路,指尖微抖,任何劇本邏輯、戰術心理都不管用。
像個虔誠而絕望的信徒,唯有守候原地,等待主人的寬恕和憐憫,渴求蜷局在他溫暖的羽翼下。
即使明知,那羽翼以火焰荊棘編織,也能予以他追隨的方向。
哪怕對方一個注視的眼神,也能觸及他的靈魂,溫暖他的心靈。
而此時眼前卻是模糊的,不知是淚還是汗水,膝處傳來痛意,那痛感鉆心。起初,地毯是軟的,漸漸地,膝骨處有一點壓迫感,絲縷痛感竄至神經。身體愈發重,那痛感也更清晰。
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感覺,會比疼痛更真實。它能將人在忘乎所以中拉回現實,瞬間清醒,看得更清晰,認知生命,感受活著。他不討厭這種疼痛。痛。也痛快。
隨后便感到冷,冷氣激透西裝,背后有絲絲寒意,再不多時,膝蓋就麻了。細密而劇烈的痛感,如針刺般。而他仍一動未動,重心始終在兩腿。
給予他折磨的不是膝處的痛意,也并非漫長的等待與自罰。
掌控、主宰與馴服永遠是do的主題,看著愛人因他而臣服、自律、進步,他的內心會產生極大自信,從而獲得無上愉悅。而sub也將從主人的愉悅中得到歸屬感和滿足。
長時間的磨合與教導,使得他們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彼此,性情、脾性、習慣、學識他們將通曉對方的一切長項與技藝,擁有著相同的價值觀與品格,最終他們成為世上最為契合、最為相知相像的兩個人。
不論什么原因,都是不夠自律而讓先生感到不悅。而這次又不僅因為如此,勁臣意識到,他傷害了容修。
容修從沒發過這么大的火,雷霆萬鈞,勁臣耳朵轟鳴,天地間仿佛裂了口,四處涌上黑色。
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辯解,沒有為錯誤找借口。
勁臣頭腦無比清晰,在情勢最為混亂時,他依然保持了立場,控制著自己的角色。
在兩人的契約關系中,最忌諱的就是,在主人要懲罰時,不經允許就辯解,為錯誤找理由;在主人不悅時,還在講犯錯的原因。
要知道,辯解本身就是錯誤的。事實上,主人要懲罰,sub根本無須辯解。
要么是自己真正、確確實實犯了錯,要么是主人錯了。但是,即使是主人錯了,不相信主人的判斷力,否定對方的地位和權力,同樣也不正確。主人要懲罰,必然是sub讓主人不悅了。
只有認錯認罰,反省自身,才是爭取得到主人溫柔諒解的最好辦法。
天亮時,套房依舊幽暗,遮光窗簾沒透進一絲光。
就快五點了吧,勁臣想。他忽然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煎熬,他知道,玄關壁燈留下的那一星暖色,是容修心底永遠不會消失的溫柔。
也的確如此,幸而勁臣沒有為晚歸作出任何解釋,否則又會陷容修于兩難的境地。
晚歸擔心只是一方面,容修并不愿承認,影響他情緒的,還有影帝的工作,以及司彬一部分原因。
隔著房門,容修對著電腦,很久沒有聽到廊廳里傳來腳步聲。凌晨四點多時,顧勁臣依然沒有回臥室。
容修起身,離開工作臺,拉開書房門,佇立于走廊黑暗里很久,客廳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然后,他調高了中央空調的溫度,回到書桌前,沒有關書房門,戴上耳麥開始工作。天快亮時,他趴在書桌上睡過去。
勁臣斜靠在玄關墻角,醒來時,套房內依然很黑。
連熬兩日,睡眠加在一起不到三小時,勁臣不記得自己是幾時昏睡過去的。
地上仍然冷硬,但他卻感覺到,房內似乎變暖,溫度漸漸攀升,然后就不知不覺跪坐著沒了意識。
這會兒,勁臣眼底紅腫,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就快八點。
花朵和丁爽今天都不會過來,但中午容修要去錄音棚,楚放可能會來找他。
勁臣蹙著眉,扶著墻壁,挪動身子。西裝壓出細褶,腿沒了知覺。撐起時,身體酸痛,以往被容修弄到天亮,也不曾這么難忍。他艱難地站起來,扶著墻往前走,走到客廳里,拉開窗簾。
天已大亮,窗外卻一片陰霾,日頭隱在烏云里,起風了,看來今天會有一場大雨。
勁臣在客廳走動兩圈,活動了下筋骨,去浴室洗漱更衣,來到小酒吧煮咖啡。他從小冰箱里拿出雪梨,仔細切好,用電燉盅燉上。
上午九點時,勁臣端著潤喉甜湯和三明治,經過廊廳,腳步放輕。書房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門,容修趴在工作臺上睡得很熟。
把餐食放在書桌上,從書房出來沒多久,房門就響了。
以為是封凜,勁臣對鏡整理儀容,依然是體面的影帝面貌。打開門,驚訝地看見一群工作人員,還有兩名穿著制服的搬運工,旁邊是一個巨大的箱子,里面是一架拆散了打包過來的三角鋼琴。
“顧先生,早上好。”服務生道,“希望沒有打擾到您,這是容先生需要的鋼琴,白總正在開會,委托我盡快送過來。”
勁臣側身讓路“聲音小些,他在休息。”
將大紙箱搬進客廳,服務生和搬運工們離開,留下兩名專業人員負責安裝三角鋼琴。
拆開包裝紙盒,負責人問,“顧先生,放在哪個位置”
勁臣環視大客廳四周,指了指落地窗前,未等開口,就聽身后傳來一聲
“窗邊。”
勁臣渾身僵住,轉頭望過去。
容修站在廊廳口,不知他是何時醒來,也不知他此時是何心情。勁臣注視他。容修眼底發紅,臉色稍微有些蒼白,臉上看不出一丁點情緒。
直到容修抬步過來,經過身邊時沒停步,勁臣才察覺自己眼睛模糊了。
容修與調律師握手寒暄,兩人拉開陣仗一起組裝三角鋼琴。沒多久,房門再次被敲響,楚放提早過來了,見容修拿著調音工具,如中頭彩,興奮地湊上去指點江山。
兩米大三角組裝上,琴蓋沒安裝,擊弦機拉出來,鋼琴內部結構裸露在外。調律師和容修坐在鋼琴前兩邊,兩人以國際音a440hz為中心,一邊彈奏單音一邊同時調節音律。
“容老師就是最好的調律師。”調律師露出贊許目光。
套房里頓時嘈亂,兩人速度快得驚人,絲毫不受對方影響,隱隱還有種比賽的架勢。
“天秀啊,頭次見這么玩,兩邊一起沒問題”楚放把玩著小鉗子,“難得有機會看你調音,這一幕不直播嗎”
容修沒應聲,額頭見了汗,反復彈某個音,側耳細聽一會,他起身,趴在三角鋼琴上,用手指去撥動鋼弦,直接去聽鋼弦的音,然后往右擰動扳手。他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
抬眼時,就見身后遞來毛巾。
容修握工具的手頓住,順著那只手,轉頭看到顧勁臣。
接觸到容修的視線,勁臣沒說話,舉著毛巾不動。容修垂了眸子,伸手去接,勁臣將毛巾放在他手上。容修擦了把臉。兩人不發一言。
“這個弄完得中午了吧,你們吃早飯了”楚放拿著手機要訂餐廳。
容修將毛巾搭在肩膀,沉默兩秒,道“吃過了。”
勁臣坐在沙發上,屏住呼吸,蜷著的指頭捏緊。剛才送到書房的食物,容修吃過了
容修確實喝過了勁臣燉的甜湯。
循著熟悉香味醒來時,看到那碗火候十足的川貝燉雪梨。容修以前不怎么喜歡湯湯水水,大概和祖上是山東人有關。這兩年改變了不少,尤其嗓子微恙時,他不愛吃抗生素,勁臣就給他燉“白色的食物”,比如雪梨,冬瓜,百合之類。連喝兩天確實挺管用。容修火旺。勁臣說,白色食物清肺去火。
溫度剛好,甜度剛好,口感剛好,一切都剛剛好。容修端著川貝雪梨湯,回過神時,已飲了半碗。
甜湯入喉,食物填充了胃,容修一下就精神了,這才想起,昨夜兩人鬧了不愉快。
剛發了火,失了克制,勁臣跪在玄關給他“吃”,摁著頭要他,不問人情不情愿,泄了火轉頭就走,做了那種事,還喝了人家燉的湯
而且嘴上還叼著一片吐司。
奶味十足,不加蛋的。
容修對著電腦桌面壁紙上的顧勁臣“”
明明聽到外面有動靜,想起今早會有鋼琴送到,容修瞅著桌上的湯碗,喝得一滴不剩,半天都沒走出這個門。
從書房出來時,先去浴室洗了臉,涼水激得他清醒。睫毛上還有水珠,容修站在廊廳轉角處很久,“貝森多夫”兩米大三角也沒能吸引他的注意。
窗外天空陰霾,日光燈籠罩眼前那人。容修一眼就看出,勁臣熬夜了,眼底有輕輕淡淡的雪青色,臉色白得透明。
不知幾時回的臥室,容修想,昨夜一直沒聽到腳步聲,勁臣可能睡在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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