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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記得,昨夜…似乎很瘋狂。
是他到這個世界以來最瘋狂的一次,這已經不是勾欄聽曲那么簡單了,簡直有一種身子骨都要散架的感覺。
當然,這也是他見到的與白日里的張星彩截然不同的最瘋狂的樣子——
呼…
輕輕的呼出口氣。
看著依舊在熟睡的張星彩,關麟并沒有打擾他,而是輕手輕腳的穿起內衣,哪怕期間不小心觸碰到桌子發出“嘎吱”一聲輕響,可張星彩依舊沒有醒來,睡的正熟。
看來,昨夜的瘋狂…也是將這妮子的身體疲憊到極致。
并不能通過短短一夜的休息而徹底恢復。
因為是山腳,又因為是秋高氣爽的季節,生怕張星彩受涼,關麟為她壓了下被褥,這才起身,推開門…迎接這新鮮的空氣…
倒是沒曾想…
門外,包括是這圍繞著山莊的山脊,竟是出現了數排長槍兵,這些長槍兵都是身披鐵甲,頭盔兩側垂下兩條白色綬帶,手中長槍的尺寸也不同尋常,足足一丈八左右,槍頭一尺有余,奪目刺眼,一看即知,是用上好的精鐵打造!
而這等妝束,關麟并不陌生,是大伯劉備的貼身護衛——白毦精兵!
原來,他們一早就守在這里。
看到關麟出門,這才上前行禮,“參見關四公子…”
關麟有些意外,下意識的問:“你們昨夜就到了?”
“不!”一名白毦兵的頭目故意撒謊說,“我們是剛剛到…”
只是,讓一個精銳兵卒撒謊,總歸不是他們的特長。
關麟淡淡沉吟,也不點破,索性問道:“能出動你們,又是這么大的陣仗,是大伯傳喚我吧?”
“是!”白毦頭目解釋說:“是那魏將張遼昨夜拜見主公,說是北境的事宜,少不得與云旗公子商議,故而…這一大早就遣我們來,倒是主公特地囑咐,讓公子好生歇息,不得叨擾…等醒來后再行稟報!”
隨著這白耳頭領的話。
另外一名白耳兵士補充道。“馬車已經備好…事不宜遲,公子…我們即刻出發吧,主公一夜都未闔眼,就在等候公子!”
噢…
聽到這兒,關麟頷首,可想到屋內張星彩還在熟睡,于是張口:“稍等我一下…”
話音傳出,關麟已是跑回屋里。
很顯然,白毦兵的動靜還是太大了,張星彩已經醒來。
而當聽出,門外有那么多兵士后,哪怕是戰場上“銀甲照寒光”的她,如今只變成了一個扭捏、嬌羞的小女孩兒。
但當關麟重新回到房間中時,那扭捏與嬌羞頃刻間化為烏有。
是啊!
昨夜都那么瘋狂了,彼此雙方坦誠相見,已是沒有任何秘密。
唯獨在云旗面前,已經不需要任何的扭捏與嬌羞。
“他們?”
“你若是困,就再睡一會兒,你若不想他們留下來保護你,那我就安排他們悉數離開!”
不用張星彩去問,關麟的話已經把她想要的最好答案給講出。
——『還是老樣子,別人想的,總是能提前想到!』
張星彩心頭微動,然后朝關麟笑了笑,“既是大伯喊你,你不用管我,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兒就好…”
關麟又深深凝視了張星彩一眼。
“成!那我就先過去了…晚上來關府,我介紹我的夫人…給他們認識——”
說到這兒,關麟頓了一下,然后就轉過身,要離開了。
“等一下…”
張星彩急呼一聲。
倒不是她拎不清輕重…或者是新婚燕爾的不忍別離,而是那該死的好勝心,驅使著她還是忍不住問出那這一整個夜晚都想問的問題。
“怎么?”
“問你個事兒…”
“問唄!”
“那我真問了…”
看著張星彩這故作神秘的樣子,關麟攤手,笑著回她。“知無不言…”
也就是這時,張星彩那好勝心趨馳,那深埋在心頭一整夜的問題總算問出。
“云旗,你覺得…你覺得…”
“我…我與那孫魯育,我們兩個…誰更舒服一些?”
啊…
有那么一個剎那,關麟只覺得天靈蓋都要被雷給劈碎了。
這是…這是啥呀?
這是能寫的么?
“咕咚”一聲,關麟咽下一口吐沫…
“到底是誰呀?”張星彩則還在迫切的問,大有一股不分出個勝負就不依不饒的味道。
得虧沒吃著飯,否則這一句,足夠讓關麟噎死了…
話說回來,這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一個是婆婆教授的學術派,一個是軍旅中長大的野獸派,只能說各有千秋。
當然,關麟無法這么回答…
索性,他反問張星彩,“你猜——”
然后,不等她回答,關麟已逃跑似的溜出了這間屋子,這里…是一個旦夕的時間也不能多待了!
…
…
洛河波光粼粼,如畫如詩如夢。
去舟已經停在碼頭。
半日的議論,最終臨別時,關麟親自來為張遼送行。
倒是張遼…他看著眼前的少年,這個短短三年半的時間,將大魏從興盛轉至衰弱的青年才俊,不由得感慨良多。
本也要禮數一般的回禮拱手,卻見得關麟當先拍手。
繼而,一個個箱子經由一干親衛運送了過來。
關麟打開箱子,先是取出一柄長劍,遞到了張遼的手里,“這是精鋼鍛造的寶劍,我知將軍此行帶著魏王的倚天劍,但不是我自吹,哪怕是倚天劍,在面對我這把寶劍時,也如泥沼一般,削之既碎——”
精鋼——
張遼對這個詞藻并不陌生,那些所謂的江東鼠輩,突然在戰場上…能將他擊敗,靠的也便是這個。
正當張遼心頭悸動于關麟的慷慨時。
關麟又取出一物,“這是牛皮軟甲,可以作為內甲套在衣服里,面對尋常兵刃刀槍不入…”
說罷,又將一個小型的連弩,一個鋼制圓筒取出,一并交給張遼。
“這連弩,文遠將軍多半不陌生吧…”
“至于這圓筒,名喚火銃…隨張將軍北去的兵卒中,我特地安排能熟練操作這火銃者,就是為了方便沿途教習文遠將軍…”
“還有…”
說著話,關麟又將一大堆暗器拿出,有梅花袖箭,有吹箭…可以說,沔水山莊這些年研制的兵刃,凡是小型的,簡易操作的,他一股腦全部都交給張遼。
乃至于…感受著懷抱中的沉重,張遼愈發的驚訝不已。
甚至,他忍不住問,“關四公子,你難道忘了,是你覆滅的大魏啊…”
這冷不丁的一句話,讓關麟一攤手,反問。
“那又如何?”
張遼眼眸凝起,“你就不怕我憤怒之下,拿你的這些神器,向你動手?”
聞言…
“哈…”的一聲,關麟笑了,一邊笑,一邊說,“我爹是義士,徐元直先生是義士,文遠將軍…你也是義士,曹操都能信得過你們,我如何信不過呢?而你們就如同這個時代的游俠一般,義字當頭,救危扶難,幫扶八方…諸如我這般詭計、陰謀害人的把戲,即便你們能想到,也絕不會實施…我又何必擔心,絕對不會發生的事兒?這不是杞人憂天嘛?”
聽著關麟的話…
張遼無奈的閉上了眼睛,沉吟了許久,這才開口,“我突然體會到你爹那日屯土山約法三章,身在曹營心在漢時的心情了…或許也會如我這般,面對你時的無奈吧!”
說到這兒,張遼不再更多言語,莊重的向關麟一拜,關麟也回禮。
“一路順風,活著回來…”
而后,他便帶著那一箱子神器,帶著魏王的詔書與信物,一路向北——
…
倒是就在這洛河不遠處的一片土堆上。
曹操目睹了張遼的乘船北去,心頭不由得五味雜陳。
誠然,胡虜入關,他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兒。
但卻也是將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基業,一手打下的江山徹底推入泥沼——
不舍么?
總歸是有那么點不舍。
但若是比起袁紹死后,兒子與外甥彼此攻伐,四分五裂,最終覆滅。
他還是更堅定的選擇現在做的事兒。
這是正確的事兒,更是正義的事兒!
呵呵…
有時候,曹操也覺得自己活的不夠灑脫。
還是經歷的太多了…也就…也就看遠了,也看開了…也就少了那么幾分銳氣——
正直曹操感慨之際。
突然,“踏踏”的腳步聲就在土坡上響起。
曹操轉身,卻看到關麟,他正一步一步的走來。
原來,關麟是知道曹操也來送行張遼的,盡管不知道為何,他沒有送到碼頭,但送走張遼后,關麟還是決定來見曹操一次。
他徑直走到曹操的面前,微微拱手。
“晚輩關麟見過魏王——”
謙遜有禮,姿態擺低。
根本不是傳說中那囂張跋扈,沒有規矩的關家逆子形象。
說起來,這還是曹操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關麟面對面的相見。
事實上,他有很多問題,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想要問關麟,但…終究太多了,多到他曹操不知從何開口。
還是關麟繼續說道:“我聽我爹、還有大伯講,魏王想要見我一面…”
“其實孤是想知道,除了這次計劃中你安插在子文身邊的田豫外,孤的大魏中,還有多少你的眼睛?還有多少人在為你做事?”
這個…
曹操的話讓關麟微微一頓,他在思慮,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訴曹操。
其實,現在的曹操,考慮到他的處境,已經不再是威脅,哪怕告訴他,也無妨…
可關麟唯獨顧慮的是,真相…
或許對于曹操而言,這份真相有些痛苦與沉重了。
但…
唉…關麟心頭暗嘆一聲,還是決定把真相說出來。
“誠如魏王所言,田豫只是最近投誠時,我刻意放他歸去救下曹彰,安插在曹彰身邊的釘子…至于,除了他之外,曹子建身邊的李藐李漢南,曹子桓身邊的救命恩人…為了救他,而斷下一臂的張方,他們都是我的人,且為我已做了不少事兒——”
張方這名字也就罷了…
曹操懷疑過。
但因為是為救曹丕斷了一臂,這足以消除他所有的猜忌。
可李藐…李藐?
這是他無比器重的人哪!
不對吧?
他可是那個在蜀中罵劉備?在荊州罵關羽?被關麟扒去衣衫游街示眾…可堪為奇恥大辱!他怎么會,他怎么可能?
是啊…
曹操就是懷疑、猜忌任何人,也…也絕不會猜忌到李藐身上啊。
正直曹操不解,可只是一個剎那間,他便全都明悟了。
“原來…原來他們都是你的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就連孤的猜忌,也都被你給利用了。”
“呵呵,呵呵呵…不曾想,孤的大魏,竟被滲透至這般地步,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呵呵…呵呵呵…”
這是曹操第一次充滿諷刺意味的笑。
或者準確的說,是自嘲…是深深的自嘲!
他的生涯中從來沒有像今天般否定自己,徹徹底底的全盤否定。
“呵呵呵…呵呵呵…”
終于,這自嘲的笑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戛然而止,曹操的目光如炬,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席卷而出,就仿佛,在劉備面前都不曾低頭的他,這一次卻突然在關麟的面前矮了一截。
好諷刺啊——
“魏王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大魏都因你就要覆滅了,孤還能問什么?”曹操瞇著眼,苦笑一聲,卻還是張口,“倒是…孤應該求你啊,求你應允這最后一樁事兒!”
關麟猜測,“可是是饒過魏王的那三個兒子…曹子文、曹子桓、曹子建?”
關麟想的是,虎毒尚不食子…
曹操應該也會如此吧?
在這等時候,保全他的孩兒!
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曹操,曹操從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他用極其嚴肅的眼芒直視關麟的眸光。
然后鄭重的、一字一頓的說,“不是這個!而是…”
“關麟,你必須答應孤,那將近四十萬入關的胡虜,一個也不要讓他們活著回去!你聽到了么?你聽懂了么?”
似乎是生怕關麟沒反應過來,最后兩句“聽到了么?聽懂了么?”曹操幾乎是用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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