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幾日后, 佟國維以向南方捐贈軍資為由,給國庫獻上了五十萬兩白銀,緊跟著將手中的差事進行交接后, 就回府里待著了, 對外放出的口風(fēng)則是“身體不適、居家養(yǎng)病”。 但那天父子倆頂著一身湯湯水水狼狽回府時的景象, 卻還是被許多人看在了眼里。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幾乎全都猜到佟國維必定是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要命的事情,才不慎失了圣心,但這事情究竟是什么, 知道的人卻寥寥無幾。 在一片猜疑中, 索額圖和納蘭明珠先后腳地利用手中的勢力查出來,佟國維的失勢似乎和一家名叫“福滿天下”的大酒樓有些關(guān)系。 但眼下這家酒樓已經(jīng)被查封了,再想往深處打探些消息卻半點兒都查不到了, 見到這種結(jié)果兩個人就聰明地將此事給放過去了, 這明擺著皇上還是在心底里維護母族呢, 不想將這背后之事給徹底曝曬出來。 正當(dāng)朝臣都準(zhǔn)備將目光從佟家上面給移開時,皇上卻又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將后宮里的佟庶妃直接給改到了內(nèi)大臣佟國綱的名下。 好家伙, 這突如其來的神奇操作瞬間又將佟國維給頂?shù)搅孙L(fēng)口浪尖上,只要不是傻子此時都清清楚楚看明白了:皇上這是單單對佟家三房生了很深的芥蒂啊! 在一連串的沖擊下,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佟家在朝堂上的勢力就近乎縮水了一半, 原本被人捧著炙手可熱的佟國維在京城中的熱度也是一降再降。 有這人的前車之鑒, 朝臣們都悄悄收起了自己心中的小算盤,開始每日都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的在衙門辦差,生怕自己哪點兒沒做好就被帝王厭棄了,畢竟皇上狠起來可是連他母族的嫡親小舅舅都能給毫不手軟地收拾了, 更何況是其他非親非故之人? 還是老老實實茍著吧! 連康熙自己都沒想到, 在他出手打壓佟家后, 朝堂上反而迎來了一段特別清明的時期, 見到這種景象,他心中也是百般復(fù)雜。 ……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臨近十一月末,深冬的天空總是顯得陰沉沉的,給人一種想要下大雪卻遲遲下不來的感覺。 儲秀宮中的果樹葉子幾乎全都已經(jīng)落光了,只剩下表皮泛著黑棕色的枯枝四散支棱著,零星有幾顆紅彤彤的柿子點綴在其間,倒是給慘淡的冬日添上了幾分可愛,這幾個果子是晴嫣特意留給冬天找不到食物的鳥雀們吃的。 天氣轉(zhuǎn)冷了,自己宮中什么都不缺,她倒也開始窩在室內(nèi)貓冬了。 小昌全下個月就滿周歲了,已經(jīng)十一個月大的他學(xué)會慢慢扶著墻站起來了,外面寒風(fēng)吹得冷嗖嗖的,晴嫣已經(jīng)有好些天沒有抱著他出去轉(zhuǎn)了。 幸好如今紙窗都換成透明、保暖的玻璃窗了,她索性直接在窗子下擺放了一張軟榻,自己悠閑地躺在外側(cè)枕著柔軟的大靠枕翻看手里的閑書,小昌全就站在內(nèi)側(cè)用兩條短胳膊扒拉著窗戶朝外看,也能稍稍解解悶。 “干,干,白白,呀。”正當(dāng)晴嫣被書中描述的靈異故事吸引了注意力時,小昌全突然扭過頭用小手拍著她的腿激動地叫著。 □□兒子打斷了思緒,晴嫣無奈地將書放到一旁,而后坐起身子朝窗戶外面看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何時起天空上竟然開始飄雪花了。 “今年的初雪來了呀!”晴嫣忙欣喜地伸手摟過昌全的小身子指著窗戶外面的白色飄落物說道。 “血!”小昌全也伸出兩只小手輕輕拍了拍窗戶,小奶聲像模像樣地跟著晴嫣學(xué)發(fā)音。 “雪~花~”晴嫣有些好笑地給他糾正道。 昌全看著干額娘的口型,小嘴巴也跟著動了兩下,而后像是學(xué)會了似的,忙挺起小胸膛,兩個小拳頭上下?lián)]舞了兩下,一臉自豪地奶聲奶氣地說道:“寫~發(fā)!”“撲哧。”晴嫣看著小家伙自信滿滿的樣子一下子笑出了聲。 小昌全不懂干額娘為什么要笑,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晴嫣先是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他臉頰上養(yǎng)出來的軟肉,而后讓奶嬤嬤去偏殿將昌全的虎頭帽和厚實小斗篷都給取了過來。 “去,玩?”昌全眼睛一亮,指著外面說道。 “是啊,咱去外面看看雪,昌全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晴嫣邊說邊將虎頭帽給他端正地戴好,緊跟著又將帶了一圈白色兔毛的紅色小斗篷給他裹得嚴嚴實實的,就穿上鹿皮短靴抱著他來到了正殿外的屋檐下。 在室內(nèi)時還不覺得,如今站在外面視野更開闊了,晴嫣才發(fā)現(xiàn)這雪花下得可真是又大又密啊,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在樹上掛了一層厚厚的白。 昌全在干額娘懷里仰起小腦袋看著雪花從天空上一片一片地洋洋灑灑飄落下來,他就好奇地探著小身子想去接雪花。 晴嫣看他自己一個人玩的還挺開心的,也就由他去了。 “初雪總是和火鍋相配的”,腦子里突然想起這句話,晴嫣正想轉(zhuǎn)身喊白露去御膳房點個羊肉鍋子來吃,突然看到一個眼生的老嬤嬤步子匆匆地走入了宮門。 看著來人肩膀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晴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人應(yīng)該是從距離儲秀宮比較遠的地方來的。 佟嬤嬤剛剛走進儲秀宮,一抬頭就看到晴嫣恰好站在正殿的臺階上,心中一喜忙加快步子來到晴嫣跟前俯身行禮:“老奴見過赫舍里小主,奴婢是在承乾宮佟庶妃身邊伺候的,今日冒昧前來叨擾還請小主見諒。” “外面太冷了,嬤嬤還是先進來說話吧。”晴嫣邊在心里琢磨著這人來這兒的用意,邊抱著小昌全轉(zhuǎn)身回了正殿, “哎,多謝小主。”佟嬤嬤又是忙俯身謝恩,將身上的雪花彈干凈,才跟在晴嫣身后進入了儲秀宮正殿。 一踏過門檻,柔和的暖意就撲面而來,佟嬤嬤看到這大廳里的裝潢擺件甚至要比承乾宮的還漂亮奢華時,心中一驚,微微斂下眉不敢再隨意看了。 “嬤嬤快坐下喝杯熱茶吧。”晴嫣指著下首的椅子對她說道。 如今她的眼力勁兒也練出來了,這嬤嬤外表沉穩(wěn)看起來就來頭不小的樣子,而且這個年齡還留在紫禁城里差不多都已經(jīng)混成一宮的主事嬤嬤了,她也適當(dāng)?shù)亟o了一份尊重。 “多謝小主。” 佟嬤嬤先捧起熱茶暖了暖手掌心,而后在心底醞釀了一番,才笑著對坐在上首的晴嫣開口說道:“原本今日該是我們家主子親自前來拜訪赫舍里小主的,但奈何眼下半年禁足期還未過,主子實在是有心無力,才想著派奴婢前來希望能夠請小主前往承乾宮一見。” “不去。”晴嫣將懷中的昌全又往上摟了摟,未有半刻猶豫,直接開口回絕了。 “小主,您。”佟嬤嬤微微瞪大了眼,還正想往下說都是表姐妹呢,卻被晴嫣毫不拖泥帶水的拒絕給直接堵了回去。 晴嫣抬起眼皮看到老嬤嬤臉上的愕然,心中沒有半分觸動。 前些天她也聽到了好幾次承乾宮曾派人到乾清宮尋皇上卻無果的事情,顯然是康熙在對佟庶妃避而不見,大表姐如今為了救家里人才病急亂投醫(yī),尋到了自己這兒。 她低頭看了看懵懂天真正在自己懷里彎著腰嘗試著用手揪腳上虎頭鞋玩耍的小昌全,慢慢開口道:“嬤嬤或許有所不知,我和大表姐的關(guān)系著實談不上親密,即便她看到了我怕是也不會多開心的。” “小主您想多了,我們家主子只是想單純地好好與您敘敘舊聊聊。”被人這么直白地當(dāng)面說不熟,佟嬤嬤一時之間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嬤嬤我不是個含蓄的人,我直接給您說了吧,倘若大表姐是為了小舅舅的事情,那我只能抱歉地說句愛莫能助,佟家如何都是前朝的政事,我不知曉其中內(nèi)情,自然也是一點兒忙都幫不上的。” 晴嫣的語氣稍稍有些冷,直接將窗戶紙給捅破,對于小舅舅一家人她半點兒心疼都沒有,她還是這件事的親歷者壓根兒不想去求情。 “嬤嬤是個明白人,皇上和小舅舅是嫡親的舅侄,在關(guān)系上可是比我還要近一層的。” 聽明白晴嫣的意思后,佟嬤嬤的態(tài)度也沒有先前那般親和了,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沖著晴嫣又俯身行了個禮,低聲開口道:“那老奴就先告退了,今日打擾小主了。” 話音落后,就立即轉(zhuǎn)身離去。 晴嫣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里輕嘆了一聲,也沒有再說其他。 承乾宮正殿里,佟庶妃披散著頭發(fā)、雙手抱膝坐在床上,本就纖細的身材似乎更瘦了些,在黑眼圈的映襯下臉色也添上了幾分病態(tài)的蒼白。 “小主。”佟嬤嬤撩起棉門簾走進內(nèi)室對她輕聲喊道。 聽到聲音佟氏趕忙抬起頭,看到對方身后仍舊沒有跟任何人,眼中的光亮又瞬間熄滅了,她輕嘲道:“怎么?看到我阿瑪如今失勢,連她也看不起我了嗎?” “小主,赫舍里庶妃讓老奴給您說,三老爺?shù)氖虑楹軓?fù)雜、牽涉到朝政,她不懂也勸您別再貿(mào)然打探了。”佟嬤嬤頓了一下,還是將晴嫣的意思給她傳達了。 “那是我的家人,我如何才能做到不管?”佟氏有些崩潰地大聲喊道。 “朝政!朝政!都是朝政!為了朝政他難不成連親情都不顧了嗎?他怎么能這么狠呢?”佟氏越想越難受,將床上的被子、枕頭都一把扔下去,而后將臉埋在膝蓋兒上聲音悶悶地嗚咽著痛哭了起來。 佟嬤嬤走到床邊視線低垂看著脆弱至極的佟氏,伸出手輕撫著她的長發(fā)規(guī)勸道:“主子,老奴覺得赫舍里小主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皇上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他如今這樣做,肯定是里面牽扯到了十分要緊的事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