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什么絕癥?”梵音又問。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睏罨窗泊蜷_大藥瓶,往手心倒了一粒紅色藥片,又打開小藥瓶,倒出一粒白色藥片,送進嘴里,就水服下。 “我想知道?!辫笠粽f。 楊淮安靠在電視柜上,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艾、滋、病?!? 楊淮安以為會從她的眼神中看到驚訝、害怕、厭惡,但是沒有,她如同那天聽到無良獸父害死親生女兒時那樣,異常平靜,仿佛這種別人談之色變的“臟病”,在她看來和感冒發燒沒什么區別。 他的腦海中忽然沒來由地冒出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1 讀高中的時候,他不是好學生,整天沉迷網絡小說和各種游戲,某本很火的修仙小說就引用了這句名言,令年少的他印象深刻。 當時他不求甚解,以為這句話的意思是:天地毫無憐憫之心,把世間萬物都當成豬狗來看待。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是:天地不存在仁愛之心,平等看待世間萬物,不對誰特別好,也不對誰特別壞,凡事順其自然,無論萬物怎么發展演化,都取決于事物本身,與天地無關。2 由此,他總結出一句話:無情才是真正的慈悲。 這句話在他過往的人生和職業生涯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此時此刻,楊淮安從面前這個花季少女純凈如水的目光中,感受到了這種無情的慈悲。 他既驚訝,又覺得荒唐,她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哪來的什么慈悲? 一定是他腦子抽風,神經錯亂了。 楊淮安停止胡思亂想,若無其事地問:“明天還跟我出去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梵音站得有點累了,她坐到電視柜上,偏頭看著楊淮安,不答反問:“怎么得上這個病的?” 楊淮安耷著眼皮,梵音細白的小腿在他的視線范圍里搖搖晃晃,把他的心都搖亂了。 “兩年前,我協助緝毒隊抓捕一群毒販,其中的一個小頭目用注射器的針頭刺傷了我。”楊淮安無意識地蹂躪著手里的塑料水瓶,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當時我同時負責好幾個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等我意識到隱患并開始吃阻斷藥的時候,已經晚了。” 安靜須臾,梵音問:“那你還能繼續做刑警嗎?” “跟著左隊來k市抓捕逃犯是我的最后一個任務,等這個任務圓滿完成后,我就打算辭職的??墒菦]想到,這個世界突然被喪尸病毒摧毀了,每個人都被迫走上了未曾設想過的道路。警察不再是警察,逃犯也不再是逃犯,曾經為之奮斗的一切都成了一場虛無?!睏罨窗沧猿耙恍?,“不過,和恐怖的喪尸病毒一比,流淌在我血液里的艾滋病毒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梵音看著他刀削斧鑿般的側臉,輕聲說:“左隊長回g市是為了女朋友和孩子,春生叔叔是為了讓死去的妻子魂歸故鄉,我是為了找一個依靠,你回g市又是為了什么?” 楊淮安想了想,驀地陷入迷茫,自言自語般呢喃:“你還真問住我了……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無親無故,也沒有喜歡的女人,更沒有孩子,我在g市了無牽掛,為什么要回去呢?” 梵音不禁有些惻然。 楊淮安的人設,可以說是美強慘本慘了。 當一個美強慘的男人在你面前顯露脆弱時,試問有哪個女人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心生憐愛呢? 反正梵音做不到,這一刻,她甚至想給楊淮安一個擁抱。 梵音趕走那些雜念,說:“或許是你太習慣追隨左流之了,所以他去哪你也跟著去哪。” 楊淮安沉默了幾秒,低聲說:“也可能是任何地方對我來說都一樣,所以去哪都無所謂?!? 梵音認真地說:“你是一個自由的人?!? 楊淮安扭頭看著她,笑著說:“你真會說話。” 四目相接,梵音不閃不避,楊淮安也默默定住。 少女清潤的眼,猶如一汪明凈的湖,楊淮安覺得自己好似掉落在湖面上的一片葉子,風帶著他,漂漂蕩蕩,去往無何有之鄉3。 怔愣間,楊淮安幾乎要湊過去吻她,幸好及時懸崖勒馬,他慌忙打碎那些旖旎的幻想,不耐煩地說:“你到底走不走?趕緊的,別在這兒礙眼,我還得接著鍛煉呢?!? 梵音豎起一根食指:“我還有一個問題,問完就走?!? 楊淮安板著臉:“問?!? 梵音拿起其中一個藥瓶晃了晃:“是不是只要不停藥,你的身體就不會有問題?你吃的這兩種藥,難不難找?” 楊淮安:“這是兩個問題?!? “你回答我嘛。”尾音不自覺地帶了點小女孩的嬌嗔。 楊淮安莫名有種被拿捏的感覺,無奈地回答:“這兩種藥是國家免費向艾滋病人提供的抑制類藥物,疾控中心的藥房里有很多,暫時沒有停藥的隱患。只要不停藥,我的身體就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再活個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 梵音說:“你撒謊?!? 楊淮安怔了下:“我撒什么謊了?” 梵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肱二頭?。骸捌胀ㄈ四苡心氵@么強壯的肌肉嗎?十個普通人也不是你的對手?!? 楊淮安差點被她逗笑,好在忍住了,他直接把梵音推下電視柜,攆貓趕狗似的:“走走走,你要實在閑著沒事兒就爬樓梯去?!? 等把人趕走了,楊淮安關上房門,站在門口出了會兒神,又無聲地笑了笑。 - 七月九號,梵音一大早爬起來,先去后廚幫張曉娟準備早飯。 早飯簡單,梵音麻利地干完自己的活兒,順便洗了把臉,而后向張曉娟請假:“曉娟阿姨,我今天要跟著楊淮安去外面找物資,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沒法幫你準備晚飯了?!? 張曉娟很少情緒外露,聽完梵音的話,她卻皺起眉頭,流露出明顯的擔心:“不去不行嗎?那都是男人們干的活,你一個小女孩跟去能做什么?!? 梵音笑著說:“我只是暫時在這里落腳,不會有人一直保護我,我遲早要靠自己,所以我得盡快學會怎么求生。” 張曉娟沒再多說什么,給她盛了一大碗花生白米粥,又撈了兩個煮熟的雞蛋,說:“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 “謝謝曉娟阿姨?!膘o了兩秒,梵音又補充一句:“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