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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殺親女司馬再揮屠刀、臨東市夏侯慨然赴死-《魏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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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姜伯約,無功而返,居然還能爭取到大將軍的位子,加賜都督中外軍事的大權,看來,還真的不太簡單?。 ?

    司馬師此刻正在書房靜靜觀看著最近的邸報,看的正出神時,一名校事來到了書房之中:

    “啟稟大將軍,屬下最近,在市井中查探到了一些消息。”

    校事府的校事官恭恭敬敬的半跪于地,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校事官,乃是當年太祖武皇帝曹操所創的刺奸官衙,后來便直接是曹魏天子下轄的、只為皇帝以及皇族服務的機構。

    前任大將軍曹爽之所以能夠調動校事官,并不是因為他大將軍首輔的身份,而是因為他的皇族宗室身份。

    可是如今,司馬師明目張膽的將校事府納入麾下,整個帝國卻沒有臣子提出異議。

    “講!”

    司馬師冷冷的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來。

    “卑職聽說,中書令李安國,似乎近日與張緝張國舅、許允許士宗一同去過昌陵侯、太常夏侯泰初的府上!”

    果然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還是在校事的監視之下!

    夏侯玄一連數月沒有露出破綻,可李豐等人卻只一晚便暴露了行蹤!

    “知道了,下去吧!”

    “唯。”

    司馬師沉默了半晌之后,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攜帶濃烈殺意的冷色。

    前兩天兗州刺史李翼請求入朝覲見,司馬師本來沒當回事,可今日校事的話卻讓他幡然醒悟。

    看來李翼請求入朝,極有可能是想帶兵來京,與其兄長李豐里應外合!

    那李豐李安國,當年便在曹爽與父親司馬懿之間兩面取巧以求明哲保身,向有“游光”之稱。

    如今雖然受自己提拔,身居要職,但誰能夠保證,他就完全為自己所用了呢?

    看來,自己要好好套一套這個李安國的話,看看他究竟有沒有將自己的信任當做反對自己的籌碼。

    如果沒有,那最好。

    如果有的話……

    “哼!”

    司馬師咔擦一聲,折斷了院中一支開的正燦爛的雪白茶花。

    侍立一旁的舍人王羕聽了校事的話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大將軍,李豐既有此謀,羕請親去李豐府上帶他來見大將軍!李豐若本無謀逆準備,必定來見大將軍。若其托詞不來,羕一人也足以制之。

    若不及時傳喚,使李豐意識到謀劃泄露,狗急跳墻,率宮中內應以長戟自衛,徑入云龍門,挾天子而登凌云臺鳴鼓會眾,只怕到時候就麻煩了!”

    司馬師聽了王羕的話后,心中思量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

    “王羕,既然如此,你親自去傳中書令李安國,叫他立即來大將軍府一趟!”

    “是,大將軍!”

    ——————

    當李豐接到大將軍司馬師的傳召之后,他下意識的便驚了一跳,一想到自己前些天才剛剛找過泰初商議過絕密的大事,他更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震驚恐懼。

    在這個時候,這個節骨眼上,司馬師為何要突然傳喚自己?

    難道真的是自己與泰初、士宗之間的秘密被人發現了?

    李豐搖了搖頭,他在心中安慰起了自己,如果司馬師對自己的計劃已然洞悉的話,只怕早就派遣禁軍前來抓人了。

    希望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吧。

    李豐努力收攝著自己的心神,在銅鏡面前整理好自己的衣冠面容以后,確保自己恢復了以往大名士的風采,這才懷著忐忑的心情前往大將軍府去了。

    司馬府雖然擴建了不少,但本來面積不算巨大,平日里李豐走慣了的回廊亭榭,此刻竟好像延長了無數倍一般,只走的李豐腿軟筋麻。

    推開書房之前,李豐再次竭盡全力收攝了一番心神,這才鼓足勇氣跨進了屋內。

    “安國,聽說你最近和夏侯泰初走的很近?”

    這是李豐入府后,司馬師拋給他的第一句話。

    李豐那強裝出來的鎮定,很快便被司馬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打出了破綻。

    司馬師希望看到一個處變不驚,可以展示出自己無辜一面的李豐。

    如果在自己的突然質問之下,李豐并沒有那么驚恐,那就說明沒什么。

    可是,李豐的反應,卻讓司馬師非常的不滿意。

    在李豐聽到司馬師那陰森的質問后,一改他往日瀟灑嫻雅的從容風度,而是變得如同一只被棍打怕了的錦雞一般,瑟瑟發抖,汗流滿面。

    司馬師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殺機,但那殺機轉瞬即逝。

    在自己不能確認李豐反叛自己之前,他是不會對其動手的。

    “安國,怎么不回答孤的問題?”

    李豐一個激靈,立刻揮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努力使自己變得稍微平靜了一些后,這才回答道:

    “啟稟大將軍,卑職只是和以前一樣,與許士宗一道前去找夏侯泰初清談文學而已?!?

    “哦?那,你們所談,皆是些什么呢?”

    “卑職,與泰初所談,乃是有關夏商周三代之事。”

    李豐隨口胡說應付道。

    “呵呵……”

    司馬師笑了笑,繼續給李豐施壓道:

    “夏、商、周三代之事。很好,那,你們對孤如今總攬朝政,把握大權一事,有什么看法嗎?”

    李豐臉色愈發的煞白了,他的聲音已然有了一絲顫抖。

    “大將軍……自然……乃是……當世之伊尹、周公。”

    司馬師笑意盈盈的點了點頭,他并沒有錯開這個話題,而是繼續試探起了李豐的反應。

    就在這時,司馬師突然站起身來,大聲喝責道:

    “只怕你們幾個,并沒有把孤比做伊尹、周公,而是把孤看做是王莽、董卓吧!”

    李豐聽了這句話后,心中最后一道防線終于破滅了,他現在心中堅信,司馬師已經知曉了自己幾人的計劃。

    如果說方才李豐是處在一種完全不知對方心思的未知恐懼之中的話,那么此時此刻的李豐,心中則充滿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氣。

    突然,李豐挺直了自己原本佝僂的脊梁,一改方才兢兢業業的姿態,仰天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司馬師!”

    只見李豐以手怒指著司馬師,大聲喝責道:

    “你們父子心懷奸邪,早就想要傾覆我大魏社稷了,可惜我李豐力不能及,不能將你擒殺誅滅!”

    司馬師此刻怒極了,他如同一只餓狼盯著食物一般,惡狠狠的盯著不怕死的李豐。

    他緩緩拔出了腰間佩著的“蜚影”劍,一步一步走向了正在怒罵自己的李豐。

    “叛我者,死!”

    司馬師此刻勃然大怒,他并沒有一劍刺死李豐,而是用劍首上的鐵環捶向了李豐的頭顱,霎時,鮮血四濺,司馬師并沒有停止自己血腥的行為,他就這樣,一下一下的捶著李豐的頭顱、脖頸!

    “陛……下……,臣……不能,為國……除賊矣……”

    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李豐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句話后,便倒地氣絕身亡了!

    “來人!”

    此刻滿手鮮血,宛如地獄修羅一般的司馬師喝令道:

    “將這個叛徒的尸體送交廷尉府!”

    “是!”不遠處兩名甲士暴喝一聲,便拎起李豐的尸體拖出府去了。

    ——————

    當許允聽說李豐被大將軍傳喚而去的時候,內心也是十分的焦躁不安。

    他幾經思量后,最終決定主動去司馬府一趟,來打消司馬師的疑慮。

    “來人,備輦車,去大將軍府?!?

    無論如何,他此刻也該去看看情況。就在他出門走上輦車時,突然看到了不遠處有兩名甲士,正拖曳著一具臉上血肉模糊的尸體沿著街道而來。

    “請問兩位禁軍兄弟,這是怎么啦?”

    “奉大將軍令,拖叛臣李豐尸首,前往廷尉府!”

    聽了這話,看著好友李豐那面目全非、死狀凄慘的尸體,霎那間,許允心中悲懼交加,腦中一陣轟鳴,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從輦車之上摔落下來。

    ——————

    昌陵侯府。

    他如同往日一般,依舊鋤著園中所種的薇菜。

    沒來由的,他想起了少年時,在太學院就讀的時候,博士余樂詳所講授的《詩》中的一篇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獫狁之故。

    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

    自己又何嘗不像是這詩中的采薇之人呢?

    詩中人是因為戰事未息,而無法還家。

    自己則是因為國賊未除,而無法立即與妻兒團聚。

    他想起了當年在青州,與惠姑初遇的場景,那時的自己,身陷獵坑,而她,則每日為自己拿來吃食,以及一些薇菜,聽自己講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夏侯玄一邊吟誦著采薇,一邊回憶著以往。

    他突然又想起了當年自己講給惠姑聽的那個故事。

    他少年時不能理解叔齊與伯夷為何對殷王室那么的忠誠,竟甘愿活活餓死在首陽山中。

    如今,他總算是明白了。

    就像自己,一日為大魏臣,那便一世為大魏臣。

    “嗵!嗵!嗵!”

    “誰呀,來了來了!”

    顧霆聽到有人敲門,心想許是前兩日來過的李豐與許允,于是一邊答應著,一邊前去前院開門。

    當他打開府門看到門外之人時,不禁大吃了一驚,嚇得話都說不出了,就好像看到了這世間最為恐怖的事情一樣!

    ——————

    夏侯府后園之中,來人望著正背對自己,俯身鋤菜的夏侯玄,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過了一會兒,見夏侯玄絲毫沒有反應,他這才主動開口打了聲招呼。

    “泰初,真是好雅致,沒想到闊別多年,你我再度聚首,竟是在這菜園之中!”

    夏侯玄聽了來人的聲音,不禁一怔,但旋即,他便恢復了正常,繼續自顧自的打理起了菜園中的薇菜。

    “大將軍此刻,不是應該在宮中參與冊封貴人的儀典嗎,怎么倒有空來寒舍做客了?”

    “冊封貴人這種小事,我無需親自在場!”

    司馬師也不客氣,徑直來到園中石案前席地而坐,他望著夏侯府內熟悉的景致,不禁又想起了亡妻媛容的音容笑貌。

    但他也只是略一恍惚,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憂郁便被冷酷的殺意所替代。

    “泰初,如有興趣,可否再陪我下一盤棋?”

    二人此刻神思飄蕩,似乎又回到了文帝黃初二年,三十余年前的時候。

    往事依稀。

    『三十多年前。

    洛陽宮中的元日宴會上,宮中火盆大燃,所以即使大雪漫天,孩子們也不會覺得寒冷。

    涼亭之中,帶著眾公子觀賞宮中雪景的皇長子齊國公曹叡提議,在這個地方下棋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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