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黎夢嬌朝新人頷首示意,走到擔架邊,低頭打量一動不動的黎淑惠。 “柳天師到哪了?”她問。 旁邊的小雀斑新人趕緊說:“還要十分鐘。” 黎夢嬌:“嗯。” 接著雙手揣兜,站在原地不動。 柳天師的能力于作戰(zhàn)無用,卻是整個組織最有可能救黎淑惠一命的人。 黎淑惠原本安置在醫(yī)院里,由于法陣的方位和臨水要求,被人抬到這條河邊。 除了剛來的黎夢嬌,隨行的新人們都穿著嚴密的防護服,生怕被詐尸的“潘多拉”感染。 臉上長著雀斑的新人名叫小玫。 小玫看著黎夢嬌,鼓起勇氣問道:“孟姐,這個人是從什么渠道得到‘潘多拉’的?” 黎夢嬌的語調(diào)平穩(wěn)無感情,卻仿佛在嘆息:“目前還不清楚。” 在今早發(fā)現(xiàn)異樣之前,她對此一無所知。 黎夢嬌從小就明白自己在這個家里的位置尷尬。 父母雙亡,外婆念著姊妹情誼,將她過繼到黎家,由此戶口本上的名字也從“孟姣”改為“黎夢嬌”。她比黎淑惠小十五歲,搬進家里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住到外公外婆給她準備的房子里,與鄭遠同居。 黎淑惠討厭她,認為她對父母的財產(chǎn)虎視眈眈。 黎夢嬌不想與她起沖突,也不想讓外公外婆為難,回回避讓,一年只見一次面;等后來工作了,更是三五年都見不著一回。 外婆以為她也厭惡黎淑惠,很少在她面前提。 由于蓄意避嫌,工作又相當忙,在黎星川被接回外婆家之前,黎夢嬌對她們母子的情況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主要聽外婆口述。 她知道黎淑惠婚姻生活出問題之后整個人狀態(tài)很差,脾氣也很差,實際上這人性格壓根就沒好過,早在她第一次和黎淑惠見面的時候,對方就百般陰陽怪氣,給她擺臉色看。 而老人家又往往喜歡把大事化小,比如家庭暴力,他們很少會考慮心理創(chuàng)傷之類的隱形影響,只要沒到打斷腿、打出人命的嚴重程度,一般是用“情緒上來動手了”、“教小孩子規(guī)矩就要嚴格點”之類的話術(shù)簡單概括,單單聽取中間門人的描述,是很難察覺出問題的。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她也有責任。 關(guān)于家人,她實在遲鈍到愚蠢。 黎夢嬌有過‘閃閃可能是某種特殊的超能力者’的猜測,但她的超能力在黎星川眼中屬于合理范疇,于是不會被無效化,她便沒有再去深思,掩耳盜鈴地將他當成一個有點倒霉的普通人。 說到底,她不希望閃閃加入組織。在組織工作是件相當辛苦的事,收入不低,風險很高。 黎夢嬌目前還不到三十歲,能成為被后輩信賴倚靠的“孟姐”,不是因為她優(yōu)秀到所向披靡,而是——常年在一線工作的,就沒幾個命長的。 現(xiàn)在,她要重新斟酌了。 過去那些自以為是的回避與保護,并沒有成功保護家人。 黎夢嬌盯著已經(jīng)徹底褪成灰燼色的木盒,在腦海中翻找著關(guān)于黎淑惠的、少的可憐的記憶。 基本可以確定是這三年之內(nèi)的事情。 被影響成這樣,她一定頻繁地向“潘多拉”許愿,以幾乎每天一次的頻率。 “潘多拉”是組織第一個發(fā)現(xiàn)此物的人給它起的外號,物如其名,它是決不能打開的魔盒。它如同指環(huán)王里的魔戒,能夠激發(fā)起人的貪欲,心智不穩(wěn)定的人尤其容易被影響。 受“潘多拉”感染的人,會不斷向魔盒許愿,它為信眾完成愿望,并收取相應的代價。 潘多拉之于社會,就像du品,百害無一利,區(qū)別只是前者的產(chǎn)量極少,流通方式更加隱蔽。 癮君子可能為了資金拉周圍親友下水,但被潘多拉感染的人只覺得自己撿到了寶貝,必須藏起來,決不能跟別人分享,導致組織很難通過一般的手段去找到受害者——他們甚至不能公然宣傳它的危害性,否則整個社會都會亂套。 “最近真亂啊。”小玫被河邊的風吹得哆嗦,“不讓人過個安生年。” 站在她邊上的男實習生也在發(fā)抖:“要是大家都沒有超能力就好了,反而輕松很多。” “孟姐。”小玫問,“潘多拉是怎么失效的?” 黎夢嬌默不作聲地瞥她一眼,小玫知趣地做了個往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不敢問了。 黎星川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還是個秘密,目前組織內(nèi)知情的人不多。 最好的保護是秘而不宣。 十分鐘后,柳天師被一行人護送到河邊。 橋面寬廣,有四車道,平日流量不小,今天事出有因,特意在一公里外便一層一層拉起了封鎖線,以“橋梁檢修”的借口封了路。 柳天師身量不高,骨瘦如柴,年老者過瘦容易生一副愁苦相,而他臉頰微凹,卻顯得平和莊重,引人尊敬。 他徑直走向黎淑惠,先是探鼻息、脈搏,又仔仔細細觀相。 “業(yè)力回饋。”柳天師收起法器,“柳某盡力一試。” 黎夢嬌有數(shù),帶著一行人退后,給他們騰出空間門。 身后的弟子次第排成一列,原地打坐,口中念念有詞,一名年紀稍長的弟子在地上畫了個繁復的符,呈圓環(huán)狀,天師坐在法陣正中。 天師抬手掐訣,地上的法陣開始變亮,散發(fā)出淡淡的金光。 光芒在圓環(huán)結(jié)構(gòu)中流淌,絢麗奪目,如同太陽的外圈,遠遠看著,心中陡然升起崇敬之意。 正當此時,變故突生。 路燈一閃一閃,半秒后,沿著橋面,由遠及近一路熄滅。最后一盞就在黎夢嬌的跟前,她聽見了細微的電流聲,視野由亮轉(zhuǎn)暗。 “哎?停電了嗎?” “我打電話去問一下。” “不應該啊……” 黎夢嬌突然想到什么。 沒有燈,遍地都是暗色。 風開始吹,并不如泣如訴,反而裹挾著不加掩飾的滔天惡意。 河面被吹皺,落葉揚上天空,橋面上的新人們凍得牙齒發(fā)抖;柳天師從法陣中起身,警覺地看向某個方向。 視野變得越來越暗,夜色濃郁,處處滲透著不詳與晦暗。 一聲很輕的“呲”,路燈忽然單單亮起一盞,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季望澄出現(xiàn)在燈下,面容清雋矜冷,風衣外套裁剪利落。 暖箱光線為他編織柔和的背景,而他微微一頷首,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瞬間門打碎這種假象。 他看向擔架上的黎淑惠:“把那個給我。” 新人們面面相覷,柳天師和黎夢嬌面色凝重。 雙方僵持了幾秒。 季望澄視線一轉(zhuǎn),黑影如瘋長的雜草般自地縫冒出,密密匝匝地裹住整張擔架床,形成一枚巨型黑色蠶蛹。 柳天師眼疾手快,抬手將黃符拍在擔架床上,口中飛速念訣,不到眨眼的功夫,黃符劇烈燃燒,將密不通風的黑繭炸開一個洞! 黑影生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著修復洞口,但黎夢嬌的反應更快!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身形一動,鬼魅般出現(xiàn)在擔架床邊上,一把撈走人事不省的黎淑惠,瞬息與黑繭拉開安全距離。 季望澄淡淡抬眼,望向她。 “你要阻止我嗎?”他問。 黎夢嬌反問:“你想做什么?” 季望澄只是伸手,對她攤開掌心,輕抬眉梢,態(tài)度依然平和:“拿過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