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京城。
冬日里的街道上,今天呈現出一種特別的寧靜感。
伙計提著裝滿了煤塊的籮筐,在院內墻壁的一角,使用火鉗更換了新的煤塊,已經燃燒完的煤灰先被掏出來,然后送入新的。
熟練的動作,沒有多久,墻角堆出一堆煤渣。
伙計放回了火鉗,往墻角洞里又看了看,感受著撲面而來的熱浪,滿意的離開。
“灰灰?!?
“好冷?!?
伙計小跑回屋內,跺腳說道。
“噼里啪啦?!?
柜后的掌柜敲打著算盤,正在盤點算賬,一只手在算盤上空飛來飛去,彈下節奏的聲音,讓屋內既安靜又愜意,還有一名伙計在桌子上打瞌睡。
揉了揉眼睛,桌子上的伙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抱怨道:“這雪到底要不要下。”
冬日里下雪。
本來不出奇,出奇的是金陵城的雪越來越厚。
“自然是下的。”
進屋的伙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很快就暖和了起來。
店鋪墻壁內的火墻,燃燒的煤塊讓室內溫暖如春,讓人從內而外的暖和不少,原先北平推廣一段時間的壁爐,早就銷聲匿跡了。
大戶人家更喜歡使用地爐和火墻這類的設施。
比起來火墻等,后者較為干凈和實用。
使用煤塊的效率上,提供的溫度也遠高于壁爐,畢竟火墻這些方式,屬于封閉式的,最大程度的保存了熱量,所以哪怕是興起的樓房,同樣采用傳統的樣式,而不是北平流行了一段時間的新樣式。
因為今日太過寒冷,街面上的人不多。
前段時間忙碌不堪,今天算是有了空閑,讓他們也緩一緩。
伙計忍不住感慨。
“京城的外國人多了好多,平常的時候,多半是夏秋,如果不是皇上的原因,哪里會安排在冬天,恐怕官員們急得很,生怕哪天起來,街道上就厚厚的一層雪?!?
“呵呵?!?
門口突然傳來了笑聲,驚動了商鋪內的人,紛紛抬頭望去,走進來三名穿著黑色中制款公衣的巡檢丁差。
“你可操心的真多。”
為首的年齡較大的丁差打趣道。
“喲,請坐請坐?!?
柜臺后的掌柜笑瞇瞇的說道。
伙計沒有在乎,反而好奇的問道:“皇上還有多久回京?”
“這誰知道呢?!?
“聽說沿途會見當地的官員鄉紳,行程比較滿,一部分西征軍先回來了,不少的軍士放了假,他們這些的人不容易啊,幾年沒有歸家。”
丁差隨意的說道。
伙計邊聽,邊為三人倒了三杯熱茶,另外一名伙計,則拿出了木箱子,放在了桌子上。
為首的丁差打開箱子。
箱子里有幾張表格,上面寫滿了日期。
丁差掏出硬筆,在今日的日期下,寫了個漂亮的“甲”字。
寫完了“甲”字,表格被塞回箱內,昨日寫的“丙”,前日寫的“甲”,大前日又寫的“乙”,并沒有順序,而是每日衙門抽簽規定的簽到字。
“今天是這個字啊。”
伙計笑呵呵的說道。
“對了?!?
“昨天傍晚來了名御史,本來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掏出了腰牌,要求檢查簽字箱,我們不敢拒絕?!?
“讓他看嘛。”
“我們又沒有離崗?!?
丁差不在意的說道。
伙計臉上也笑呵呵的。
現在的巡檢丁差衙門,比起以往的丁差,規矩大了不少。
每個月,巡檢衙門會有吏員來收回表格,并且換上新的表格。
這些表格,成為吏員們檢查巡檢丁差日常的重要手段。
不光如此。
每個月還要制作成總表上交,不知道哪名御史會來抽查,如果查出了問題,不光下面的人很麻煩,上面的人也很麻煩。
巡檢丁差們并沒有抱怨。
商家的伙計們也與巡檢丁差熟絡了起來,偶爾雙方得空的時候,也會在店鋪內一起喝杯茶。
這樣的行為是禁止的。
不過并沒有人過分的追究。
這就是環境的原因。
因為巡檢丁差是新成立的衙門,至今也不過十年而已,而且巡檢丁差又是從退役士兵中招錄的,而退役士兵又來自于普通軍戶。
簡而言之。
他們并沒有更高的,本來就沒有的東西,自然也就不會感到不滿。
相反。
初期的時候,那些從吏員中招收的巡檢丁差,對他們的日常工作充滿了抱怨,每天都在訴苦,最后隨著退役士兵的來源越來越多,這批初期吏員出身的巡檢丁差大多被革除。
舊的時代過去,新的環境和新的底層上來的人,再也沒有了抱怨。
他們對這些“舊時代”所抱怨的新工作,每個人都感覺很滿意,并且認為很有面子,而不是“舊時代”的人認為的不成體統。
“舊時代”的人認為他們沒有骨氣。
他們也無法理解“舊時代”人們的想法。
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每個月一元五錢的工錢,夏冬補貼,提供宿舍,食堂吃飯免費,加上小小的權力,已經讓巡檢丁差們很滿意。
正如鄉紳們的權力,在舊時代的貴族們面前,甚至萬不存一。
舊時代的貴族們。
掌管著自己領地內的一切權利。
奴仆成群,人們的生死安寧在貴族們的一念之間,所以早期的歷史里,不缺乏死士、私兵這類的字眼,是貴族們才能培育的起的。
皇權與貴族共天下。
到了舊貴族消失,促進了儒學的興起來對抗皇權。
所以鄉紳們哪怕他們的權利變小了許多,仍然覺得沒有錯。
當下,可能二十年,也可能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后,會有新的一批人,對巡檢丁差們的待遇感到不滿,認為是舊時代的糟粕。
時代永遠在變化。
三名巡檢丁差中,有名年輕的小伙子,比較靦腆。
喝完了熱茶。
穿上了外衣,三名巡檢丁差告辭,重新巡視大街。
等他們返回衙門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如果沒有意外,半個時辰后,他們在食堂吃過飯后,也就下班了,各回各家,或者約好去哪里喝一頓酒,又或者一家人去劇院看唱戲。
三名巡檢丁差剛坐下不久,被他們的上司單獨叫走。
單獨的公房內,里面坐著一名穿著飛魚服的漢子,讓進門的三人眉頭皺了起來,年輕的小伙子甚至滿臉的緊張,不知道有什么大事。
“飛魚服”笑呵呵掏出一張畫。
“這個人你們有印象吧?!?
眾人看了過去。
畫像上的人并不是內地人,有些像東南亞那邊的。
“有。”
“他和另外一個人,在我們的防區逛了小半日呢?!蹦贻p的小伙子最先說道。
飛魚服大名鼎鼎。
民間的風氣并不好,不過眼前的“飛魚服”很客氣,讓年輕的小伙子放松了下來,甚至覺得是民間誤傳,都是為朝廷辦差嘛。
“飛魚服”笑瞇瞇的問道“你怎么這么熟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