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走進刑偵領域,與受害者家屬打交道,趙向晚內心一陣酸澀。她也只是個學生,憑借著讀心術能識別謊言,失蹤尋人并不擅長。 顧之光卻對趙向晚有莫名的信心。 湛曉蘭失蹤,公安干警在有條不紊地按流程進行調查,但不知道為什么,顧之光卻更相信趙向晚,直覺告訴他:有趙向晚參與,案件偵破有望。 顧之光說:“趙向晚,你今天下午沒有課,和我們一起去電信局宿舍區附近走訪一下吧?時間過去一周,如果再拖下去,恐怕什么線索都沒了。” 趙向晚沒有猶豫,點頭道:“好。” 匆忙吃過午飯,三個人一起來到湛萍家。 湛萍正在家午休。 電信局上午12:00下班,下午2:00上班,中間兩個小時湛萍總是回家吃飯、瞇幾十分鐘午覺。平時都是湛曉蘭做好飯,但現在曉蘭不在,湛萍隨便對付著吃了點東西,便躺下睡覺。 聽到敲門聲,還沒來得及睡著的湛萍一肚子火。 打開門,看到賈俊楠那張討債鬼的臉,湛萍更是氣不打一處出,沒好氣地說:“你又來做什么?” 賈俊楠苦著一張臉,哀求道:“請你再想一想,還有什么漏掉的線索沒有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把曉蘭找到?!? 湛萍每天雷打不動要午休,被人吵醒脾氣很不好:“該講的我都已經講給警察聽了,沒什么可說的。誰知道曉蘭偷了錢跑哪里去了,你自己找去,我要休息?!? 賈俊楠雙手捏拳,牙齒咬得咯吱響:“曉蘭無緣無故在你家里失蹤,警方給她老家發了協查函,反饋過來的消息說曉蘭根本沒有回去,她爸媽已經趕過來,你還有心情休息?” 湛萍聽到賈俊楠的指控,立馬就炸了:“什么叫無緣無故在我家失蹤?分明是她年紀大了、心思靈泛了,偷了東西和人私奔!我沒找你算賬,你倒有臉來找我要人?我把她從山溝溝里帶出來,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住,難道還供出罪過來了?” 趙向晚站在賈俊楠身后,安靜傾聽著湛萍的心聲。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讓她不要談,不要談,她就是不聽!先前找了個在外面混社會的二流子,差點連娃娃都生下來了。就這樣了,也不曉得接受教訓。結婚?結個屁的婚,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湛曉蘭曾經談過一個男朋友?這個重要消息賈俊楠并沒有提及,不知道是他不知道,還是忘記提起。 趙向晚眸光微斂,認真審視眼前發脾氣的湛萍。四十多歲年齡,個子中等,體態豐滿,風韻猶存,眉心因為經常皺著留下一個深深的“川”字紋,讓她看上去帶著股凌厲的壓迫感。 賈俊楠繼續指控湛萍:“第一,曉蘭不是偷東西的人,你別污蔑她。第二,曉蘭在你家住了幾年沒錯,但是她一日三餐、打掃衛生,冬天織圍巾、夏天煮綠豆湯,這不是回報?第三,我是曉蘭的男朋友,她在你家失蹤,難道我連追問的權利都沒有?曉蘭爸媽收到消息,馬上就會來星市,到時候我看你怎么跟他們交代!” 到底是理科生,思路清晰,一字一句,懟得湛萍啞口無言,氣恨恨地抬手將門一推,就要關上。 顧之光眼疾手快,右手一揮將門板頂住,不讓湛萍合上門:“湛女士,我們有事要問你,如果你不配合,那就讓警察上門來!” 這一周因為湛曉蘭失蹤,電信局宿舍樓里身穿制服的警察來了好幾趟,早就引得周圍人議論紛紛,湛萍不堪其擾,聽顧之光這一說,只得耐著性子站在門口,沒好氣地說:“有什么要問的趕緊說,我下午還要上班?!? 【一天到晚問問問,煩死了。我要是知道曉蘭這丫頭跑哪里去了,不早就過去把她找回來了?姓賈的是個糊涂鬼,根本不了解曉蘭,還一天到晚說她玉潔冰清、完美無瑕。要不是我帶她去打過胎,連我都被她蒙在鼓里。誰知道她是不是不想和他結婚,跟著別的男人跑了?還有臉一天到晚過來找我要人,要個屁!現在事情鬧大了,還在派出所立了案,我哥嫂要過來,可怎么收場哦……】 打過胎?是誰的孩子?這又是一個新線索。 顧之光看一眼趙向晚,見她一直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將那些老調重彈的話再拿過來詢問一次。 “失蹤那天,湛曉蘭穿的是什么衣服?” “白色碎花尖領襯衫,黑色滌綸長褲,黑色布鞋?!? “除了錢,家里是不是還有其他失竊的物品?湛曉蘭有沒有帶走衣服、鞋子、洗漱用品?” 這個問題,湛萍已經回答過無數遍:“她住西邊屋,衣服鞋襪什么的都是她自己整理,我哪里知道有沒有少東西?” 【曉蘭自從到鞋店打工,每個月工資加提成都有差不多一百塊錢,沒事就買些便宜衣服、化妝品回來,跟她說過無數遍,同樣的錢,少買點,買點上檔次的,偏偏不肯聽,屋里放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鬼知道她帶走了什么!】 農村孩子剛到城里來,眼花繚亂的,手上一有錢,控制不住購買欲也正常。不過骨子里的勤儉節約觀念卻揮之不去,所以湛曉蘭買上一堆廉價衣服、化妝品,的確有可能。 顧之光繼續問:“衣服、靴子什么的少了你不知道,那洗漱用品有沒有少,你總知道吧?” 湛萍回答:“牙刷、牙膏、毛巾什么的都在廁所里放著,她沒帶走。唉呀,這些東西又不值幾個錢,帶不帶都無所謂?!? 顧之光追問:“洗漱用品沒有帶走,你怎么就肯定她是離家出走?” 湛萍翻了一個白眼:“她偷了我的錢,難道還留在家里等我罵?肯定是跑了!” 問到這里,顧之光再次轉頭看向趙向晚。每次都是這樣,湛萍揪著湛曉蘭偷錢一事不放,對其他問題都避而不談。估計是擔心侄女失蹤自己要擔責,所以先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將責任推卸到曉蘭身上。 趙向晚走上前一步,輕聲問道:“如果曉蘭離家出走,總要帶些隨身物品,用什么裝呢?她有沒有常用的包包?在不在家里?”湛萍不知道少了什么衣服、鞋子不要緊,既然她這么篤定湛曉蘭是離家出走,那至少可以問清楚曉蘭提的是什么袋子,有什么特征。 湛萍突然就卡了殼。 先前警察也詢問過類似問題,但當時她心里執著地認定湛曉蘭偷了錢之后與男友私奔,因此隨口應付了幾句。 顧之光被趙向晚提醒,趕緊詢問:“是啊,你是湛曉蘭的姑姑,朝夕相處,總不能屋里少了手提袋、皮箱什么的也不知道吧?” 湛萍這幾天腦袋昏沉沉的,思緒有些混亂。陡然聽到趙向晚的問題,再聽到顧之光說到“皮箱”,突然間“啊”了一聲,急急奔向屋內。 兩分鐘之后,湛萍又跑回到門口,大聲道:“行李箱,放在大衣柜頂上的那個藍色行李箱不見了!” 顧之光、賈俊楠異口同聲:“什么樣的行李箱?” 湛萍:“去年她自己買的,一口差不多五十公分高的藍色行李箱,人造革,帶輪子,過年曉蘭回老家的時候就帶著這個行李箱上的火車。箱子大,平時沒怎么用,就放在大衣柜頂上,我根本沒有留意?!? 賈俊楠也明白過來:“是,這行李箱是去年十月份,我陪她一起到華僑商場買的,三百二十塊錢,當時我有點舍不得,不過曉蘭說她在店里見過幾個空姐都拖這樣的行李箱,羨慕得很,存了幾個月的錢一定要買一個?!? 帶輪子的拉桿箱,目前在內地還是新事物,趙向晚也是第一次聽說。一個箱子三百二十塊,對她這個窮學生而言,實在是天價! “什么樣子的行李箱?能不能描述得再清楚一點?有沒有人看到?”如果是新鮮事物,那一定會引發眾人的好奇心,湛曉蘭拖著箱子走出小區,應該會有人留意到,也會被記住。 湛萍有點不耐煩:“不是說了嗎?人造革、藍色,五十公分高,就那種外國電影里有錢人上飛機時拖著的行李箱。小小年紀,一點也不務實,三百多塊錢!有這錢不會帶回去讓她爸媽起新屋?” 【箱子又大又笨,占地方得很,平時放在大衣柜頂上吃灰,我根本就沒有在意,還沒想到這口箱子這么貴,真是折壽哦。她以為拖著口高檔行李箱,就成為有錢人了?真是可笑!】 顧之光也有些詫異。他家里開建筑公司,算是有錢的,但父母也沒有給他買這種拉桿箱。他第一次聽賈俊楠說起這口行李箱的價格,心里犯起了嘀咕。 【一直以為湛曉蘭是那種勤勞樸實的女孩子,沒想到舍得花三個月工資買行李箱。她又不經常出差,何必呢?這種箱子我聽人提起過,好像1987年才在m國流行起來,是一個機長發明的,那些整天帶著行李飛來飛去的機師和空乘人員覺得這玩意兒不錯。在我們星市,估計也只能是專門賣進口商品的華僑商場有賣吧?!? 賈俊楠聽到湛萍的話,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激動起來:“窮人家的孩子,難道就不配擁有自己真心想要的東西?曉蘭喜歡,把工資攢下來買口行李箱,不偷不搶,有什么問題嗎?你把她帶在身邊,只知道讓她聽話,讓她感恩,讓她孝順父母,讓她賺錢寄回家去。你有沒有真正去了解她?有沒有問過她喜歡什么,她的夢想是什么?” 湛萍被賈俊楠突如其來的質問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我,我管她吃管她住還不夠?女孩子嘛,能夠養活自己就不錯了,要什么夢想!” 賈俊楠的胸脯快速地上下起伏著,呼吸也變得粗重,眼睛瞪得溜圓,瞳孔開始放大,將他內心對湛萍的不滿、對世界的不滿盡情發泄出來。 “曉蘭難道是因為成績不好,才沒有上大學嗎?不!她明明很會讀書,可是因為家里窮,因為媽媽生病需要錢,只得高中輟學到星市來打工賺錢。你知道她想考哪一所大學嗎?京都航天航空大學! 她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要當一名飛行員,在藍天翱翔。哪怕當不成飛行員,她也希望自己成為一名飛機設計師、飛機機師,看著自己設計的、制造的、維修的飛機在天空中飛翔。 就是因為這個夢想,所以當她看到空姐拖著的行李箱,才會那么渴望。她那幾個月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才攢夠錢,托關系找人換了外匯券,買下那口行李箱,怎么就不行?難道她只配住在你這破屋子里,每天從店里趕天趕地往家跑,給你做一日三餐?你根本就不愛她,你只想控制她!” 賈俊楠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看著沒有什么男子氣。但他此刻怒火中燒,眉眼間滿是控訴,令趙向晚動容。 湛萍沒有想到,因為一個行李箱,竟讓賈俊楠發這么大的火。她氣焰頓消,嘟囔著解釋:“我,我也沒說什么。她買了就買了吧,難道我還能把行李箱丟了?這不是你們在問行李箱的事情嗎?我就是照實回答。” 顧之光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先前忽視了這個細節。 他、湛萍、派出所的公安干警,都將關注重點放在湛曉蘭失蹤那天的衣著、打扮,卻忽視了一件事:她離家出走時,有沒有帶行李箱? 現在湛萍發現藍色行李箱不見了,那在詢問周邊人群的時候,就應該將重點放在這個藍色人造革的拉桿箱上。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