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說話間,只見李真左手食指在胸口的污血上抹了一下,看著漸漸歸淌入指紋的一點殷紅,他全然無視了身前楊暾皺在一團的眉間錯愕,伸出舌尖微微舔了一下,品味著那股腥甜的味道,仿佛能從中攫取到某種生命的甜美氣息一般閉上了眼,一邊陶醉一邊繼續道: “無矩者,無束也,這門武功的玄妙甚至還要在灰身之上,一旦起修,每日入夜起必經受一個時辰的錐心剜血之痛,而首縷晨光入室后,又會有一個時辰無法正常呼吸,這樣的煎熬連續忍受七日之后便可功成,到那時,修者的心臟死門將會徹底脫離在肌體內經脈骨骼與其他臟腑的約束,可隨心意自由變化大小與所處的位置,練到深處,甚至能操縱全身臟腑骨骼的移位改換,書上更有記載稱,當年發明此法的那位佚名大儒,竟然練到了能在戰斗中將自己的心臟通過接觸轉移到對手的體內,堪稱是保生救命,不死不滅的登峰造極之術!當然,本座所修時日不長,還做不到太過離奇的程度,不過將心臟收縮個三四寸,向右后方挪動些許,還是可以做到的。” “鐺”的一聲脆響,楊暾手中的鹿鐘劍鋒第一次無力地垂落于地,別說是這名字,如此詭譎怪異的功效,即使是曾經夜闖第一魔門牽機門藏書閣,親見其中無數記載肉傀儡、人獸相接、炮制活偶等等令人心膽惡寒幾欲作嘔的魔宗典籍的他,也不禁一股悚然冷意自骨髓深處與五臟六腑間升騰起來,忍不住連喘了幾口氣,試圖為漸僵的身體內部換上些外界新鮮溫潤的空氣,卻發覺原本因時近凌晨而溫度漸升的夜風此時卻也重新變得冰冷滲人……強行定下心神,楊暾緊咬牙關問道: “……這與你說的長安城內的案件有何關系?” “當然有關系,而且關系很大。闖蕩了這么多年江湖,你應該也發現了,天下武功,沒有一門是真正完美無缺的,那些所謂的第一絕學,其間必然存在相生相克或者勢均力敵的關系。這門儒門‘無矩心’固然功法奇詭難以捉摸,但也有數個天生的缺陷,而其中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句話中亦有所揭示:‘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任何修煉此功之人,如若壽年未至古稀,就算經歷七日剖心窒息之苦,也只能將將邁過入門的門檻,其后再無法寸進。然而熬到那般年歲的老人,又有幾人能經住此等折磨?因而書中除了主要的無矩心外,還有另一種儒門功法——” 說到此處,李真伸手撫摸了一遍自己的白須雪發,沉吟片刻后道: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第二門‘不欲法’,正是用以解決這個矛盾的。單從功效來看,此二者的詭異程度不分上下,這‘不欲法’,是通過運行特定周天,在丹田內蘊養出一種特殊的氣息,從而可以運用此等氣息強行吸奪他人壽命以為己用的法門。不過,此法運行周天極為困難,稍不注意便會走火入魔,就像邵浚那個蠢貨一樣,成為一只瘋癲的只知道不斷吸盜壽元的野獸,而他又偏偏沒能堅持到將整個法門完整習練,只會將壽元毫無節制地加于自己的壽數之上,因而被抓之時,離歸天也就剩一口氣罷了。” 李真不屑地諷笑了一聲,隨手捋起一綹鬢邊長須看去,眸中盡是傲然之色: “然而本座自然與那種廢物不同,不僅完美運轉出周天,并且將法門全部掌握,因而被本座吸取的壽元,可以適當適量地加在自己的命數之上,本座按著每個時辰一點點的精確地加過七十歲便不再多添分毫……楊小子我教你個乖,真正的不欲法,是吸取他人生長至今的命數而非奪取其剩下的壽元,也就是說,被本座吸取壽數之人,不但不會年老而死,而是會歸本回元,反退回初生赤子之年歲,所謂人之所最不欲之事,自然便是壽命消盡,而這,便是這‘不欲法’所創造的真意。如何,楊小子?你有春夏秋冬,本座有儒魔道佛,現在看來,還是本座技高一籌啊。” “……呵,你不會,這樣便覺得必勝無疑了吧?” 接連聽到這兩門比魔功還要更像魔功的儒家功法的真相,楊暾已沒有精力再去過多驚異與思索,他長提一口氣,運起心法強行壓制住沸騰的心神情欲,竭力凝化內息,重新提起劍鋒,冷冷直對面前李真,說道: “既然你都把所有的秘密都和盤托出了,我又怎么能不加以利用?心臟的死門攻不了,還有你的喉嚨、眉心這二處死門可用,斷你氣脈、破你靈臺,或者干脆直接把整個腦袋斫下來,我就不信,這樣你還能活?!” 話音未落,只見楊暾再度催動身法,一道虛影如雷霆般瞬間掠上前去,旁人只來得及看清劍鋒上那道熟悉的青芒一閃,化作一片厲色直奔李真咽喉!然而這時,卻只見他淡然一笑,緩緩吐出三個字節: “殺,破,狼。” 只聽得“嗡”的一聲震響,楊暾前一剎還動若奔雷的身軀猛然停滯在原地,像是每一處被牽動的關節肌肉被瞬間鎖死,使得他整個人被冰封一般死死僵住,分毫方寸進退困難,半點動彈不了! 然而細看之下,卻根本發現不了他身上有什么端倪之處,仿佛李真說出的那三個字是有什么神妙作用的符咒一般,于冥冥之中挾來氣勁凝住了他的動作,唯有背后那道血口處有些極微小的異常,仿佛是有火焰在其中不可見之處燃燒,引得傷口上方半寸內的空氣有些波動扭曲,不似尋常。 “七殺、破軍、貪狼,十四主星中最為兇煞的三顆星,之前與你的戰斗中,本座便已悄然將這三星的星氣凝發于四周,而尤其是破軍星氣,你更是直接挨了一劍,深入肌體,就算給你時間,也要數個時辰才能拔除干凈。本座說過,這紫薇星斗劍法本座只會十四主星劍,因而沒有設置什么三方四正會照的特定格局,不過就算只是將這三種星氣排布出來,就已然足夠封鎖你的行動了。當然,這種效果沒法持續太久,所以本來本座是想作為偷襲或反擊時埋的后手來用,不過你也是倒霉,中了破軍星氣的一劍,所受其創過深,讓本座有機會多做些別的布置……現在,你應該也感受到了吧?” 如李真所說,殺破狼三星氣的封鎖直持續了片刻便自然消散,然而此時楊暾卻仍然保持著靜止不動的狀態,但面容卻不可阻擋地漸漸扭曲,眉間殺意崩散,而代以極端痛苦的神色,而他的身體也逐漸支撐不住,整個人佝僂起來,剛剛還鋒芒大盛的鹿鐘劍此時已被他作拐而撐在地上,空閑的左手一點一點向胸腹處移動,直到完全按覆其上時,他也蜷曲著身子完全蹲了下來,渾身顫抖不停,氣力全失,只剩右手還在牢牢握撐著劍柄沒有落下。 劇痛,比先前破軍星氣侵伐自己的后背傷口還要痛上百倍,但卻是毫無征兆亦無道理地發生于自己的下丹田部位。楊暾嘗試著將經脈中殘留的一點真氣渡運過去,卻發覺整個丹田似是被堵死一般,沒有一條經脈可以與之連輸內力! 他明白了李真的意思,隨著星氣的侵伐深入,原本只能暫時封禁的行動一剎的殺破狼之局如今可以直接依憑破軍星氣封鎖他的整個丹田,如李真之言,要徹底拔出這些星氣至少要靜功凝練數個時辰方有可能,而如今丹田被鎖,真氣全無的他,又哪里來的時間去做這些工作?就算還有力氣揮劍,莫說是那詭異難破的無矩心或是護臟保脈的金光咒,單是灰身這一項,沒有真氣激發劍意,四張底牌全廢的楊暾,又要如何手刃對方? 敗了,徹底敗了……楊暾苦澀地自嘲一笑,拄劍的手也懶得再去翻腕揮劍攻擊,他深深垂下腦袋,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向李真認輸,還是在等待對方的長劍落下徹底終結此局,亦或許,是這二者皆有?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