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其三,維爾恰克敢說出口的東西比海斯廷斯最壞的那種料想還要更壞: “您絕對想不到您身邊的那女孩是怎樣的異端!”領主審判官以一種堅信不疑的語氣鏗鏘有力地控訴,“以下我所說的話,都代表了克洛諾斯修會以及——” “注意伱的言辭,凡人?!彪[約意識到不對勁的西吉斯蒙德語氣強硬了起來,“我提醒你,無論你想要進行怎樣的陳詞,都應當首先檢查自己的信源是否有足以駁斥帝皇圣諭的真實性和權威性?!? 維爾恰克當然聽到了這句話,但她顯然沒聽進去。她知道每一個被“選中”為帝皇冠軍的黑色圣堂都會在儀式中見到帝皇賜予的幻象,因此,她理所當然地將“帝皇圣諭”和那種幻象聯系在了一起,并做出了“它有可能表意不清”的“合理推斷”。 已經在過于自信的道路上走得太遠、太深了的領主審判官沒有真正在意這句警告,繼續說出了自己從異族的先知,混沌的預言,以及各種案牘文獻當中自相矛盾的蛛絲馬跡中所推斷出的片面事實:“那個女孩或許真的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我沒打算否認她有著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改變帝國的力量,但——您是否知道那種力量的本質是什么?她所展露的所謂‘神跡’又有怎樣的代價需要支付?由誰來支付?她在帝國邊陲的一個貧瘠世界上涂改了它一萬年的歷史,將它變得富庶。從局部來看,這或許是件善舉,但它花費了什么?一個世界變得豐足是否意味著有另一個本來具備富庶命運的世界變得貧瘠?與那個世界有過交往的其他世界中是否會產生更大的連鎖反應?又或者更可怕的,她對過去某件小事的篡改將會導致現在的帝國分崩離析?從整體的視角來看,這種變亂是不應當被允許的!” “這不過是你的夸夸其談,若想徹底說服我,那就需要詳實的數據和實證的支持。”本身具備預設立場的西吉斯蒙德聽起來很不耐煩,“我不知道你是從哪知道這件事的,但我必須得嚴肅的警告你,它其實并不該被外界所知?!? ——這是實話。就算是在咒縛軍團里,對杰斯塔爾一事完全知根知底的人也在十個以下。如果在場的人是蘭馬洛克,維爾恰克在說出“涂改了歷史”那句話的當時當刻就會身首異處了。只就這個問題提出一次嚴肅警告,在對比之下,西吉斯蒙德的脾氣倒是顯得相當好。 “可重點是,這樣的事曾經發生過!”維爾恰克高聲強調,“它發生過,日后肯定還會再次發生!或許這一次沒有出問題,但誰能保證每一次都不能出問題?司掌變化的混沌大敵當然會無比樂于看到類似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眷顧她的真的是人類的神皇嗎?這難道不是那個所謂的‘萬變之主’在現實當中放出的一個善于偽裝的污染源——” 她接下來顯然還有話要說,但她已經無法繼續說了。西吉斯蒙德身邊的黑劍在轉瞬之間就已經再次染血,房間內甚至沒有人成功看清他到底是怎么移動的。維爾恰克充滿了激情和自信的神情還依然凝固在她的臉上,她甚至來不及露出震撼的眼神:黑劍造成的平滑切口優雅整潔地在她的額前貫通而過,在一瞬間里完全破壞掉了她用于思考的腦組織,連其中附加的思維增強改件也沒有放過。 在她失去了重心控制的身軀緩緩倒下的那一刻開始,血和腦漿才開始從傷口中涌出。房間里僅剩的另外兩個清醒的人都被帝皇冠軍的突然暴起嚇了一跳,但海斯廷斯反倒在塵埃落定之后,露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 “必須得這么做。”西吉斯蒙德對殺人這件事表現得很輕松。他就好像普通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回頭對藤丸立香解釋一句“我渴了”那樣,轉回頭來補充,“就算我沒有這樣處理,禁軍也會做出和當下的我同樣的判斷?!? 藤丸立香張了張嘴,還是把那些沒出口的話吃了回去。木已成舟,現在再來討論是否能夠花點時間成功勸說對方,又或者通過修改記憶之類的手段規避與對方的沖突已經沒有意義了。僅從結果而論,藤丸立香也沒有強硬反對西吉斯蒙德決策的立場——就像賽維塔前不久才說過的那樣,對帝國人來講,仁慈與同情毫無疑問是一種奢侈品,對敵人手軟就等于對自己殘忍。 即便藤丸立香并不真正把維爾恰克看做自己的敵人,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在這個幾乎人人都缺乏同理心、易于走極端的社會當中,她周圍的那些人會怎么看待這件事。 “……你知道嗎,這件事最諷刺的地方在于——”她覺得她必須得說點什么,通過找回自己的聲音來控制住自己四處亂飛的心緒,“——在于,這位審判官死了,原因是她所指控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這是一句不太明顯的抱怨,一種對帝國中更為通行的那種處事方法的隱晦抗議,至少藤丸立香想要表達的是這種意思。 但西吉斯蒙德笑了。在順手刺死依然昏迷在維爾恰克身邊地上的那位男性侍僧的同時。他低沉的笑聲在嚴絲合縫的動力甲當中隆隆作響,仿佛仲夏傍晚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悶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