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淮南王留宿于沈氏別業(yè)，雖然長途遠來精神不佳，但卻久久難以成眠。

    今次過江而行，與他而言可謂是一個印象極為深刻的教訓(xùn)，無論是沿途所見風(fēng)物，還是各方人等針對他所流露出來的態(tài)度，于他而言，都是往年在都中、母后羽翼覆蓋之下所難得接觸到的體驗。

    尤其與這種人的交際往來，可謂令他開足了眼界。不獨獨只是淮南都督府對他的冷漠，像他那一眾屬官們沿途的諸多表現(xiàn)，也讓他對時人面貌有了一個更深層次的認知。

    當(dāng)然這些見聞?wù)J知還需要長久的反芻消化，其中一部分才能轉(zhuǎn)化為他自己所能理解掌握的學(xué)識積累。而也有一部分，是他注定不能理解消化，或是困成心結(jié)，或是漸漸遺忘。

    這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第二天天色剛剛放亮，淮南王便起床。他作為皇太后喜愛的嫡子，哪怕遠上淮南，身邊也有一批侍女、仆傭沿途侍奉，倒是無需叨擾主人過甚。

    洗漱進餐完畢之后，淮南王又入內(nèi)庭拜望阿姊。在這遠離江東的淮南見到至親之人，于淮南王而言也是一種慰藉。

    興男公主對于淮南王的到來也是極為高興，她眼下已出月內(nèi)，起居倒也不必有更多約束。

    雖然相對而言，她與皇帝的親情更為濃厚，但對淮南王也多有身為長姊的關(guān)懷，在詢問一番氣候、飲食之類細節(jié)后，又忍不住嘆息道：“母后本也不必專遣阿弟你來道賀，淮下風(fēng)物氣候終究遠異江東，往年我初初到來也多感不適。阿弟你長養(yǎng)江東，且寒冬將至，苦累難免。”

    “母后也是自有考量，阿姊你未必盡知。沈氏勛望門戶，阿姊能為添丁，使勛臣后繼有人，社稷代有才用，于公于私都是可喜。更何況今年姊夫壯闊北行，頻有捷傳，更是社稷大幸。”

    興男公主雖然只是隨口一說，且還不乏關(guān)懷，但這話聽在淮南王耳中卻有一番別的味道，仿佛他今次北行乃是徹頭徹尾不合時宜之事。

    在至親面前，淮南王也少了幾分矜持按捺，忍不住便稍有怨氣吐露：“我雖然不是什么時流重賢，但身位所在，也不能對江北壯功視若無睹。姊夫這種姻系外臣尚能為社稷奮戰(zhàn)盡力，我這生來受惠的宗子也想稍盡薄力，又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我也知淮南當(dāng)下事務(wù)繁重，心存分勞之想，就算本身才力不濟，難堪實任，但是盡力一行，稍作犒慰也算是聊盡心意。更何況無論淮南或中原，莫不是王治之土。可是我北進至此，反而有受人厭棄之感。至于淮南這名下封邑，無論人物反而視我為陌生……”

    興男公主聽到淮南王這一番抱怨，臉上笑意漸漸斂去，望向淮南王的眼神也變得尖銳起來。

    淮南王與這長姊雖然不算親昵，但受幼來積威影響，眼見阿姊臉色漸變，便也不由自主的變得氣弱，訕訕道：“或是我一時思感有差，阿姊你……唉，本身能過江北上，既因阿姊添丁之喜，又能游望我家舊土風(fēng)物，還能近受姊夫言傳身教，我心里著實高興。但、但沿途諸事有差，心情難免落寞，希望阿姊你能體諒我。”

    “我不能體諒，我也不知阿弟你因何生此閑念雜想。但你能在阿姊面前傾訴出來，總還是好的，不至于積郁成忿，怨念久持。既然言及于此，我也真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