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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瑞卡普爾-《冰與火之血狼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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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瑞卡普爾

    紋繡著巨大冰原狼的旌旗在烈風中漫卷,發出陣陣簌簌聲。瑞卡普爾心潮澎湃,但又緊張萬分,這將是他第一次離開北境,也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戰場。

    他們在濱海和相鄰無盡沼澤的堤道上快速向南行進,沒有對來至沼澤的方向進行任何防備。他希望澤地人都能看到他們高舉的冰原狼大旗,看到他們在為北境復仇,但更重要的是,希望澤地人看到旗幟后,依然把他們當做盟友,而不是當成來至海上的混蛋,射出一支支毒箭。

    澤地人一定能看到,卡林灣上也同時飄起的冰原狼旗。

    澤地人仍然向史塔克家效忠,不是么,就像普爾家一樣,瑞卡想,不,普爾家是史塔克家族領地的直屬封臣,關系比他們更親近——他叔叔維揚普爾甚至已經是臨冬城的管家。

    少狼主南下時,他還太小,那時的他甚至沒有資格拿一把真正的鐵劍。他記得,叔叔維揚普爾嘲笑他,說他最大的戰績是用兒童弓射死兔子,從六米高的樹上掏下鳥蛋。那時,他在這些嘲諷中,退縮了,從旌旗林立的臨冬城懊喪地返回了普爾家族的莊園,為父親照顧一匹匹年老的和幼年的馬,這也無非是早晚給它們送上草料。要是天氣晴好,父親會許可他騎上一會小馬。其他空余時間,他會隨家里的老人一起練練劍,老人們不如臨冬城的羅德利克爵士,但作為家族中參加過三叉戟河之后所有戰役的老兵,指導他綽綽有余。他們說,要是他能繼續訓練下去,到了少狼主的年齡,足以成為合格的騎馬戰士。

    我不要成為騎馬戰士,我要成為真正的騎士。

    要做騎士,就要先做侍從,而北境最知名的騎士除了如今掌控臨冬城的狼女還有誰?

    血色婚禮后,狼女為振作大家的精神,召集所有屬于史塔克領地內的直屬封臣到臨冬城做客,代表臨冬城為他們的犧牲表達感謝。感謝不是她的主題,復仇才是。他記得,宴會剛開始,他們為死去的親人悲傷,宴會過后,留下的只是帶著淚水的咆哮。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成為狼女的侍從。

    這是被許多人嫉妒的位置,狼女從海外帶回來的很多人對他抱著敵意。但這無所謂,只有他才有資格、才值得史塔克家族托付,就像他叔叔那樣。

    對于這群外國人,瑞卡覺得他們不值得信任,除了夏爾、威爾和紅色勇士。這群外國人中,他最討厭的是噶夏爾、科爾、紅胡子和瘋牛。噶夏爾造訪狼女太頻繁,科爾就更壞了,不僅長得丑,來的次數也不比噶夏爾少,每次都會給她帶來各種各樣臭烘烘的羊皮,校場也被他的臭羊皮占據。紅胡子和瘋牛總是在校場挖苦他長得瘦小,但他實際并不小,只比賽文伯爵矮一點,年齡也只小一丟丟。

    能讓他承認的,不過是他們游泳不錯。在臨冬城的護城河里,他們常常取得游泳優勝。他討厭游泳這個項目,不僅是因為護城河的河水冰冷刺骨,也是因為,每個參加比賽的男人都光著屁股,惹得一堆婦女站在城墻和吊橋上駐足觀看。

    越過卡林灣,實際就已經是南方了。

    堤道塵土飛揚,瑞卡在馬上轉頭回望了一眼煙塵之中的塔樓,它們歪歪斜斜,躺在堤道延伸的盡頭,像是幾把從大地上伸出的寶劍,又像為所有南下的北方人揮手告別的手。

    艾德老爺、叔叔、少狼主、哥哥托倫他們都看到過同樣的風景吧?他們南下是什么心情呢?有沒有期待、擔憂、緊張,就像我一樣?

    他輕輕拍打胯下的戰馬,跟上前方的奔狼旗。他胯下戰馬名叫黃鸝,這不是他最珍視的那匹馬,他最喜愛的,是他前些年一直騎的那匹小灰馬,名叫海煙,與坦格利安的某條龍同名,但它沒有成年,而且他父親認為它性格膽小,不適合戰場。黃鸝就不同了,它見多識廣,穩重健壯,是匹十成十的好馬,在此之前,它獨屬父親。他常騎著它巡視家族的田地和山林,從不肯讓他人騎乘。

    黃鸝也沒有見過北境以外的土地吧?

    在他被選為侍從之后,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好的侍從也要好馬。照顧好你的騎士,照顧好戰馬、盔甲,不要給普爾家丟臉。”他父親親手將黃鸝的韁繩遞給他。父親一個人從莊園策馬至臨冬城,專為贈送而來,“事情匆忙,只準備了這套鎖甲,可能會略大,但只要里面穿得夠多,一樣可以套得下,我還請皮匠為你做了兩套皮甲?!彼趲茁曈执掖叶?。

    “等戰爭結束,我要把黃鸝親手還給你,我還要把仇敵的人頭送到你面前,到了那時,你會知道,普爾的血仇已報。”他向父親鄭重宣誓,但父親聽了只是輕笑,搖頭不語。

    這是什么意思?呵,我會讓你信的。

    一日后的下午時分,河間地下起了小雪。他們聽令換馬,而后繼續在國王大道疾馳,在巨大的冰原狼大旗下,無人敢擋他們的路。

    奔馳之中,他感覺到雪在他臉龐一片片融化,斗篷上也開始凝結了一塊塊細小的碎冰,但大軍除了戰馬踩踏大地的隆隆聲外,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聲。他感覺大腿和膝蓋已經凝結。他身旁都是北境的其他騎士,灰雪在他們身邊飄蕩,他看到遠處的空地已經染白。河間地已經是冬天,那北境又是什么情況?

    這是壞消息,雪會弄濕路面,不利于他們行軍。不,雪是北境的朋友。

    在接近黃昏的時候,雪停了,隨著大軍在國王大道短暫停留后,他再度換馬騎上黃鸝。他已不知道身處何地。黃鸝沒有疲憊,它很久沒有這么長距離奔跑,也開始興奮了吧?他在馬上咬了幾口干硬的牛肉,從牛皮袋中嘗了一點奶酒,這也是父親送的。

    當日光徹底落下山崖,整個天空都被昏沉籠罩之時,他們駛離國王大道。

    “西轉。”呼號之聲從前往后傳遞,他也跟著呼喊起來,感覺到臉和嘴巴都已僵硬。

    他看到大部隊周邊舉著旗幟或是火把的散騎,他們在大道旁引導騎兵隊轉進。

    轉眼之間,他就跟丟了狼女的大旗。

    這可不行,我是狼女的侍從。我得跟在她身邊。

    他加快了馬速,黃鸝明白他的心意,越過了前方數十騎兵和他們的空馬。

    狼女就在前方,她被自己的衛隊包圍,并與他們交談,但他離得太遠,他聽不到內容。這讓他有些生氣。他是狼女的侍從,應該時刻跟在她身邊,可她的衛隊把他擠在外圍,讓他根本接觸不到她。

    他們一定在商談如何進攻孿河城。

    他聽到了那個詞。他曾聽臨冬城的學士說過,孿河城橫跨綠叉河兩岸,兩岸都有高聳的城堡、厚重的城門,佛雷家的人用石頭砌成城堡的高墻,守護著過河的通道。更可怖的是,他們引綠叉河的河水環繞城堡,讓河水成為兩座城堡的天然護城河。佛雷家只要緊守城門,拉起吊橋,即使千軍萬馬,對這座城堡也無能為力。

    根據學士的說法,只要過完頸澤,目力所視,就全是佛雷家的地盤。國王大道以西、綠叉河以東遠至鹽場鎮全部是孿河城的領地,此地諸侯全部向孿河城效忠。

    瑞卡覺得,他們幾千騎兵騎行在別人的領地上,想要突襲,一定千難萬難。他不知道狼女有什么方法。

    他想到其他騎士說的話——攻不下又如何?就讓我們在他們城堡下耀武揚威,殺一殺他們的氣焰,要知道卡林灣已經在北境之手,我們隨時可以南下對他們進行襲擾。讓他們生活在恐懼之中。

    哼,我不要他們生活在恐懼之中,我要把他們全都吊死,為哥哥復仇,為弟弟做榜樣。

    黑夜漸漸降臨,四周越來越黑,他們不得不降低了行軍速度,點起了火把。他向后看去,大部分的點點光亮都隨著距離,逐漸消失在薄霧之中。

    他跟隨著前面的騎士,騎在黃鸝上,身后跟著另一匹無人的空馬。他們就這樣,騎行在荒原中。人群中的氣氛也顯得冰冷,無人開口說話,無非馬蹄聲和馬兒偶爾的嘶鳴聲。他拉緊斗篷,將自己縮得更緊了。

    他的雙腿開始疼痛,大腿內側磨得有些發疼。他們從臨冬城出發,到如今已是第五日,這期間他幾乎沒怎么休息,他要么為狼女傳達命令,要么等待傳達命令,要是還有其他時間,則要照顧馬匹,檢查盔甲武器。

    前幾日他還感覺精力旺盛,覺得新鮮和刺激,可到了現在就只剩下疲憊。他甚至發現有數次在馬上睡著,好在為了行軍安全,狼女降低了行進速度。

    “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要睡得太死。聽到了嗎,狼嚎?!痹谒赃吺呛退瑯悠v的士兵,名叫奧倫,看起來年齡和他差不多,瑞卡覺得,他是想忍住困意才向自己說話的。他不僅說話,還對著瑞卡輕聲學起了狼嚎,“嗚嗚嗚……”

    晚上睡覺?他覺得這個伙伴有些天真。前幾日行軍都在傍晚扎營,今日完全天黑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頓時就明白,戰斗就在今晚。他舔了舔嘴,告訴自己,他是普爾家族的男人,他時刻做好準備,而且他還是狼女的侍從,絕不會被戰斗嚇倒。

    “呱……”他看到一只巨大的烏鴉落在狼女肩膀,身旁的伙伴也停下了狼嚎。

    “你知道么,司令是個易形者,可以控制動物。這只大鳥可以幫我們引路?!绷硪贿吥挲g較大的騎士低聲說起話來,只有他和奧倫能聽到。

    他名勞倫斯雪諾,是哈瑞斯霍伍德伯爵的私生子,如今伯爵和繼承人戴林恩去世后,他將成為霍伍德伯爵的有力競爭者。雖是私生子,他的實際地位卻要遠高于瑞卡普爾——霍伍德堡是實實在在存續千年的城堡、封地,霍伍德伯爵對封地內的爭議有裁決權。瑞卡覺得,若是自己沒有成為狼女的侍從,此人斷不會與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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