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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館一般分兩種，一種是比較正式的組織化運營，猶如豆腐坊，琵琶仔就是豆子，先是被做成豆?jié){、豆腐腦，販賣稚嫩，接著凝結(jié)成豆腐，販賣新鮮，等梳攏之后，鹵成香干，販賣嬌艷，賣得久了，香干的香氣消散的差不多，就會被賣到其他作坊加工成臭豆腐或腐乳，發(fā)揮最后一點價值。

    　　豆子們在新作坊待到無法操舊業(yè)的那天，不少也不會離開作坊，而是留下做領(lǐng)班、洗衣、裁縫、打雜、倒尿壺等下人的工作來維持生活。

    　　畢竟年紀大了，已經(jīng)沒有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的動力，留在作坊里至少不至于人地生疏，受人欺凌，而她們在漫長的職業(yè)生涯中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與技巧也可以傳授給新豆子，讓她們少走一些冤枉路。

    　　當(dāng)然，在香干階段，豆子有能耐存下大錢可以給自己贖身，也可以覓一良人幫自己脫離苦海。

    　　另一種公館就是給自己贖身的豆子，她們本著“養(yǎng)兒防老”的傳統(tǒng)觀念，會買一個或幾個養(yǎng)女，經(jīng)過培養(yǎng)，讓養(yǎng)女替自己賺錢。

    　　這一種不是赤裸裸的生意，而是有一股人情味在里頭，通常都會約定一個期限，三年或五年，養(yǎng)女就可以給自己贖身，所需資費不會太多，贖起來并不吃力。

    　　不過成為新豆子的養(yǎng)女通常會走老豆子的老路，因為她們基本沒有其他出路，也談不上什么退路，豆子之所以成為豆子，是有人把她們當(dāng)成貨物一樣販賣，賣她們的人不是什么人販子，而是親生父母。

    　　她們生長于擁有傳統(tǒng)特質(zhì)“貧窮”的家庭，父母有重男輕女的封建觀念，也精于運用優(yōu)良傳統(tǒng)“百善孝為先”，用孝道捆綁女兒，先是賣掉收一筆能讓家里吃香喝辣蠻長一段時間的大錢，等女兒開始拿“分成”，又讓寄錢回家繼續(xù)補貼父母兄弟。

    　　這種女兒對家庭來說是賺錢工具，同時也是恥辱，不見時可以當(dāng)不存在不去想，要是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轉(zhuǎn)悠，不僅要聽外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自己也膈應(yīng)得慌，所以家并不歡迎她們回去，成為豆子的那一天，她們已是無根浮萍。

    　　有孝心之人，做人的底線要比不孝之人高一點，特別是對待同病相憐之人，不會把事情做絕。

    　　踏入公館的那一刻，冼耀文不僅看過、想過，也聞過，他聞到了一股人情味。

    　　女人聞聽冼耀文一聲“小侄”，瞬時心花怒放，嘴里的銀鈴接踵摩肩，捂嘴遮掩露齒，晏晏笑道：“先生真會說話，我膝下有十三個女兒，不知道先生要看望哪一個？”

    　　冼耀文睨了茶水座的男人一眼，嘴里說道：“我記得上次與令千金聊天之時，阿姨給我們端來的共產(chǎn)雞相當(dāng)美味，這次我依然想邊吃邊聊，聊聊相思之苦，也聊聊大小坡在我離開數(shù)月間的變化。”

    　　女人猶如同傳，同步把冼耀文的屁話翻譯成人話：我要找一個熟悉新加坡的琵琶仔陪坐，一邊吃共產(chǎn)雞，一邊打聽點消息。

    　　“先生，這邊請。”

    　　女人朝屋里卷簾后的過道方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引著冼耀文往深處走去。

    　　撩開卷簾，進入過道，入眼一扇木門，女人推開木門，琵琶聲、旖旎聲沖出門縫，直愣愣找耳朵鉆，冼耀文微微瞇眼，讓眼睛更快適應(yīng)光線的變化，隨即掃描逼仄的過道，看見彩色玻璃拼接的木墻與木門，一點數(shù)共八扇，最深處垂直與斜射的光線交織，那里應(yīng)該是往樓上去的木梯。

    　　跟著腳步往里再往上，來到相同格局、裝修的三樓，八扇門，半數(shù)透著燈光。

    　　三樓顯然比二樓高檔一點，因為三扇門后非常安靜，一扇門后卻是傳出用手掌拍臉的啪啪聲，聲音略沉悶、厚實，不夠清脆，被拍的那張臉應(yīng)該嬌嫩如水，且主人享受于自己的臉被拍，起碼也是不抗拒，如若抗拒，腮幫子會緊繃，發(fā)出的聲音只會是清脆。

    　　“真會玩。”

    　　腹內(nèi)吐槽一聲，冼耀文走進被女人推開的一扇門，坐到屋內(nèi)一張小圓桌前。

    　　女人說一句稍等，隨即退出房間帶上門，兩三分鐘后，一個身穿白衣黑褲的傭人媽姐叩門而入，看茶、點菜、退走，一氣呵成。

    　　又是兩三分鐘過去，過道里響起高跟鞋踢踏地板的聲音，由遠而近，等走路聲驟停，叩門聲響起。

    　　“先生，我能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