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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尖春筍將李惟儉身前衣裳揉做一團,好半晌又舒展開來。鳳姐兒力竭癱軟,李惟儉咬牙揉著胸口,掀開自個兒衣裳瞧了眼,胸口險些被抓破了。
已是年關將近,王熙鳳在伯府居停十來日,到底還是搬了出來。李惟儉本意家中老宅閑置,鳳姐兒搬進去正好。誰知鳳姐兒不肯,言‘又不差銀錢’,于是四下觀量了一圈兒,便選定西四牌樓左近,買了一處三進帶小花園的宅子。
鳳姐兒當日出嫁時的陪房,如今籍契盡在賈家,李惟儉生怕外頭的人手不妥帖,除去送了兩個丫鬟,另有兩個婆子與幾個護衛。鳳姐兒搬到此處后,又從各處雇請了二十余下人,這才勉強支撐了門面。
風消雨歇,想起鳳姐兒方才癲狂,李惟儉禁不住問道:“我又不是不來尋你,何必這般下死手?”
鳳姐兒這會子方才搗過氣兒來,依偎在李惟儉懷中道:“前些時日做了個噩夢——”當下便將夢中情形大略說了,直把李惟儉聽了個瞠目。
不由得心下暗忖,錯非自己的緣故,鳳姐兒可不就要落得個這般下場?
鳳姐兒唏噓幾聲,感嘆道:“憑借他人之勢,到底是空中樓閣,不過一封休書,我便落得個萬般皆空。這世間女子,考不得科舉,做不得官兒,也唯有靠著錢財籠絡人心了。”
此番言語有感而發,自休棄后,莫說賈家上下人等,便是往來的親友也斷了往來。王子騰如今牽連官司,尚且不曾拘押回京,王家上下亂作一團,前些時日病急亂投醫,王舅母竟扯了滿臉尷尬的賈璉登門造訪,求肯李惟儉為王子騰說幾句好話。
李惟儉可是不粘鍋,明知圣人要報十幾年前的仇怨,這等時候哪里敢沾身?只說了些寬慰的話兒,便將王舅母、王打發了回去。
須知那會子鳳姐兒可還是在伯府后院兒住著呢,那王舅母也不曾說看望一眼、過問一嘴。
李惟儉心下可憐鳳姐兒,摟緊了其肩頭道:“這世間志同道合的朋友可選,親戚卻沒得選。一樣米養百樣人,人心隔肚皮的,要我說這親戚情分最難相處。”
鳳姐兒頷首,不禁又貼近了幾分,可憐巴巴道:“我如今什么都沒了,你可不能也厭嫌了我!”
李惟儉低頭觀量一眼,便見鶉衫散亂,白練湘綾,猩紅蓮瓣,眉如遠山,臉似芙蓉,一點朱唇,兩行碎玉,真可動情。王熙鳳這會子正值花信之年,正是女兒家一生最美的時候。當下俯身親了下額頭道:“早與你說了,離了賈家那是非窩。如今雖給不了你名分,可旁的一概都有。”
鳳姐兒只當李惟儉又要拿銀子砸,不禁膩哼一聲道:“你那些營生留給林妹妹她們分吧,我又不缺銀子花用。”
李惟儉眨眨眼,笑道:“險些忘了懷中摟著的是個富婆,如此說來,往后豈不是要鳳兒供養我了?”
鳳姐兒這會子心緒好了些,也調笑道:“是了,往后你須得勤快些,不然小心我喜新厭舊。”
略略膩歪一陣兒,鳳姐兒又憂心忡忡問道:“我如今只兩樁事兒掛心,一則是父親與大哥;二則是巧姐兒與二姐兒。”
李惟儉道:“王閣老早早退出朝堂,圣人此番也不會太過分,王閣老繳了銀錢,這一關就算過了。倒是你二叔那一關不好過。”
鳳姐兒道:“父親早就與二叔說過,偏二叔貪戀權勢,如今到底將自個兒折進去了。王家幾支,便是二叔這一支沒落了也沒什么。”
李惟儉點點頭,又道:“巧姐兒與二姐兒不用掛心,平兒是個妥帖的,自會照料好。你若是不放心,隔三差五來伯府走一趟,讓紅玉偷偷知會一聲兒,好歹也能見上一面兒。”
鳳姐兒惆悵道:“事已至此,也唯有這般了。”
又纏綿一陣兒,李惟儉起身,鳳姐兒伺候著其穿了衣裳,李惟儉便趕忙往家中回返。
送過李惟儉,鳳姐兒回返自個兒房中,只覺分外寂寥。少了幾個小姑子的吵嚷,也少了知人心意的平兒,便是那儉兄弟也是別人的丈夫,莫非往后幾十年便要這般一直捱下去?
正思量間,小丫鬟端了藥碗進來,道:“奶奶該服藥了。伯爺臨走前囑咐了,說定要讓奶奶服用了才好。”
鳳姐兒接過藥碗,嘴里咕噥著:“不過是有些肝火,非逼著我用這勞什子的苦藥。”
話是這般說,鳳姐兒到底蹙眉喝了藥。那藥許是有助眠之效,這日用過晚飯鳳姐兒便困倦了,不多時便睡下。
冬日天短,這日到得二更天,外間忽而傳來吵嚷聲。鳳姐兒醒了過來,此時丫鬟已然掌燈,鳳姐兒忙問:“外頭什么事兒吵嚷?”
有小丫鬟趕忙去掃聽,須臾回轉,面色灰白唬了臉兒道:“可了不得了,家中進了賊人,虧得耿護衛身手了得,將那賊人拿了下來。”
鳳姐兒蹙眉說道:“許是瞧我才搬過來,這才起了歹意。”
待須臾,又有婆子慌張入內,面色慘白道:“奶奶,耿護衛使了手段,那賊子起先還不肯招,如今終于吐口,敢情此番不是為財,而是來要奶奶的命!”
鳳姐兒唬了一跳,說道:“我才搬來,又不曾招災惹禍,什么人要對我下死手?”
當下鳳姐兒穿了衣裳,領著人往前頭去。過不多時,幾個護衛將個粗壯漢子押上來。鳳姐兒略略觀量,便覺此人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頓時銀牙暗咬:“邢德全?我與伱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來殺我?”鳳姐兒恍然,拍案道:“是了,定是大太太指使你來的!”
邢德全這會子腸子都悔青了!
前些時日鳳姐兒被休棄,邢德全探聽得此番邢夫人出了大力,眼睛一轉,立馬尋了尤三姐去表功。那尤三姐大喜之下,很是讓邢德全占了一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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