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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和尚引寶玉進了金山寺,見了方丈,把來意一說,方丈道:“出家人要六根清凈,不可沾惹財色,每日還有打坐誦經,清掃院子,打火造飯,提水劈柴,外出化緣,不可生懶惰之心,看你是個虔誠向佛的,就剃度了留下吧。”
寶玉急忙跪下謝恩,住持過來把寶玉頭發剃凈,給他穿上僧衣。讓他和眾徒弟在禪房里住著。
夜間禪房里七、八個和尚同睡在一長溜的床上,嬉鬧了半夜還不肯睡去,有幾個見寶玉新來的老實,便來捉弄他,一會嚷著把他的包袱扔外頭去,一會又把他的被子拉掉。有個最淘氣的又舉著油燈從他頭上走過,故意滴到他頭上,直鬧了好些時日才停歇下來。
天還未明,住持便把和尚們叫醒,要他們提水、掃地、砍柴、做飯。
寶玉哪里干過這些?那些和尚都欺負他才來的,見他說話不投機,便把臟活、累活都交給他去干。
寶玉早上去井里提了十幾桶水,把水缸兌滿,又砍柴燒飯,煙熏火燎的眼里都是淚。白天還要打掃院子,洗衣裳被子,又要念經打坐,哪里有過空閑。寶玉拿著缽盂四處化緣,走街串巷,實在張不開口,若是化的少了,回來又被師兄、師弟責罵。才過了幾日,便厭煩了,但又不得不忍著。
這日好不容易得了個好差事,乃是城中張老爺辦水陸法事,寶玉因著賣相佳,這才被住持點了隨行。到得張老爺家里,白日里念經文,夜里寶玉正瞌睡著,忽而幾個師兄將其推醒。
“今晚方丈囑咐了,趁人都睡著,尋幾樣東西回去,也好貼補寺中用度?!?
寶玉困的不行,強睜澀目,頭昏沉沉的道:“這豈不是偷竊?”
師兄道:“傻子,咱們不偷些東西,就靠化緣,能攢幾個錢?你是才來的,不知道城里各個廟里都是偷著過的。再不起來,揪你的耳朵!”
寶玉不覺怔了,心想:“這和尚原來都不干不凈的,那里有一個是真的參禪了悟的!白天到人家里超度擺壇騙錢,晚上還要偷盜,竟把自己也弄污穢了?!?
心里后悔不已,恨不得快些離了這是非之地,勉強起來,同眾僧趕往張家花園里,因不想偷東西,胡亂轉了一夜。天還未明就回來取了包袱,怕方丈責罵,急忙逃走了。
寶玉走到一處破廟,倒頭睡了一會,起來望望四周,想到從此自己無牽無掛,孤身一人,缺少照應,滿腹辛酸都化作淚珠兒流了一地。寶玉盲目亂走,不辨東西,忽而看有富戶施粥。寶玉饑腸轆轆,再顧不得臉面,緊忙湊過去討了一碗粥。
方才用過,忽而便被一群衙役圍攏,領頭的班頭舉著皇榜道:“圣人有意屯邊西域,爾等饑食無定,不若都往西域去吧,到了地頭每人分二十畝良田!”
眾乞丐聞言頓時便要一哄而散,誰知卻被衙役圍得死死的,有那冒尖的徑直被鐵尺打得頭破血流。寶玉也跟著往外掙,哪知他餓了幾日,早沒了力氣,轉眼便被個衙役按在了地上。
寶玉叫道:“我是和尚,你們抓不得我!”
衙役一怔,問道:“可有度牒?”
寶玉方才剃度,哪兒來的度牒?
那衙役笑道:“既無度牒,那便是乞丐、流民,還是往西域去過好日子吧!”
有人叫道:“西域萬里之遙,能到地方的十中無一,哪個敢去!”
班頭罵道:“放屁!頂多路上死一半,哪兒來的十中無一?”
當下一應人等俱被衙役鎖拿了,每人發了餅子,便被巡檢司一哨兵丁押著往西而去。
這一走便是二十幾日,這一日到得洛陽,巡檢司兵丁押著百多號人落腳山神廟。夜里兵丁吃肉喝酒,好不快哉,只給這幫流民發了個發霉的餅子。
是夜,與寶玉捆在一處的流民實在遭受不住,忍痛湊近火堆燒斷了繩索,悶聲一溜煙的跑了。寶玉驚醒,眼看繩索已斷,便也跟著跑了出來。
自此寶玉再不敢往城中去,沿路化緣乞討,好似無根浮萍。匆匆便又是半載過去,當年的富貴閑人如今已瘦骨嶙峋。
這日到得陜西境內,在破廟中心下凄涼,燒了炭作筆,在墻上寫下詩一首:
平林睡臥霜欺醒,
陌路多歧籟淚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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