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又是一天早朝日,待漏院里,等著上朝的大臣各自散座著。 基本上,他們是按照官階品級坐在一起的。 級別不同,下位者硬擠進去便不自在。 而且大家層次不同,聊天的話題高度不一樣,他也接不上話。 此前兩日,張浚向官家舉薦了侍御史朱倬為新任御史中丞。 這位是個清流,一向不為秦檜所動,是臺諫官里頗有風骨的一位。 新的御史臺已經集臺諫于一體,但整個改制的事務才剛剛開始。 改制之始,便拿掉了原來的御史中丞隋肖峰,換了一個敢于任事的人上去。 今天的重要議題,則是確定首相和次相人選,并且再增加一名副相。 官家準備提拔宣和三年進士,現為漢州知州的陳康伯回京任禮部侍郎,過渡一段時間再提拔為參知政事。 而沈該和魏良臣則進補為首相和次相。 這種重大的人事調動,不可能在朝會上即時討論,私下里官家和宰相們已經溝通過了。 陳康伯和魏良臣都是宣和三年的進士,有同年之誼。 而且,魏良臣和陳康伯私交不錯,對陳康伯也比較了解。 見沈該和湯思退猶有疑慮,魏良臣便道:“沈相公,湯相公,魏某對長卿(陳康伯)還是比較了解的。 此人靜重明敏,從不妄發一語,算得上是端重沉穩,有宰相之風。 官家不是先讓他回京任禮部侍郎嘛,等他回京,兩位相公接觸一下,便知魏某所言非虛了。” 沈該點點頭道:“陳長卿不是直任宰執,我們倒也不必與官家繼續爭執。民間已有君相不和的傳言,我等是該注意一些了。” 湯思退年紀最小,資歷最淺,自然稱是。 他向二人拱手笑道:“還要恭喜兩位相公,今日便是我大宋首相、次相了。” 沈該擺了擺手,淡笑道:“老夫年事已高,‘位極人臣’之后,該考慮的只有如何‘功成身退’了。 這個功,于宰相而言,不過是上佐天子,下遂萬物,外撫四夷,內親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也。” 沈該輕輕吁了口氣,道:“希望我等有‘功成身退’的那一天,莫要在宰相任上,有負君恩,留下后世罵名便足矣。” 魏良臣和湯思退聽了齊齊點頭。 越到高位,他們越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尤其是這位年青的官家,銳意進取固然是好的,但他做事太急于求成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幾人身為宰執,哪怕明知會惹得官家不悅,也必須堅持本心,盡到上輔天子的責任。 希望他們“功成身退”的那一天,官家能夠成熟穩重起來。 湯思退還年輕,不到四十歲,是非常年輕的一位宰執,他還有很長的仕途要走,不想兩位老宰相感傷慨嘆,便換了個輕松的話題。 湯思退笑道:“楊沅該已到臨安府赴任了吧?魏相公這一計實是高明呀。” 魏良臣看了湯思退一眼,微微有些驚訝。 畢竟兩人差著二十多歲,沈該能夠看出他的用意不稀奇,湯思退也能看出來,不免令他高看一眼。 魏良臣微笑道:“晉王守著‘狀元不離京’的底線不讓,沈相公也不好壞了這一直以來的規矩,所以老夫才用了這折衷之法。 否則,官家剛剛登基,我等也拜相不久,君相動輒相爭,于國家不是好事。” 沈該笑了一聲,道:“兩位相公都是玩過獸棋的吧?” 斗獸棋據說起源于戰國時期,但真正形成規則并流行起來就是宋代。 魏良臣和湯思退童年時期也是玩過這游戲的。 如今聽沈該一說,兩位宰執便微笑起來。 湯思退道:“象吃獅,獅吃虎,虎吃豹……,貓吃鼠,鼠吃象。” 魏良臣道:“楊沅這只鼠,恰能克制我們這個象(相),但是一只小小的貓兒,卻能克他這只鼠!” 湯思退道:“若他不知收斂,此去臨安府,就是他風光到頭的時候了。” 沈該緩緩地道:“古人云:聰明犯歲,高才不壽。何也?真是遭了天譴么?” 沈該搖了搖頭:“不過是以非常人之資,而入常人之列,若不能一如常人,便落落寡合,難免千夫所指。” 魏良臣淡淡地道:“我等身為宰執,本不該與他計較。就讓喬貞那只貓兒,去磨合一下楊沅這只鼠的銳氣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