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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喪家犬(2合1還債)-《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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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了,今日是建炎五年,明日便是建炎六年,或者金皇統二年,又或者是西夏正德六年了。

    這一日,東京城內熱鬧非凡……這是廢話,哪家過年不熱鬧?何況是當即世界第一大都市?

    再說了,大宋自有種種成例在此,年節放假七日,年前三日,年后四日,年前置辦年貨不提,年后四日更是專有的‘撲買’空窗期。

    所謂撲買,指的是在正常商業行為中,增加一定的賭博成分,這是宋代市井中非常常見的一個現象,但因為賭博到底是不對的,而又屢禁不止,所以官府這才在年后針對小宗日常消費商品放開一定的合法期限,允許市井合法賭博。

    當然了,商業交易,肯定是要交稅的,也有促進經濟內循環的意思。

    但是,對于皇帝、文武官員、勛貴,乃至于太學生們,也就是幾乎所有有政治身份然后又在京城的人而言,這個假期卻并不比其他人更舒適,因為在假期的正中間,也就是正月初一那天,需要舉行一次正旦大朝。

    平心而論,這個完全不能議事的正旦大朝會是沒什么意思的。

    依然是形式主義多些,強要歸類倒不如說是所謂戎與祀中的祀。而且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搞統治階級內部皿煮,太學議政與公閣、秘閣,外加早在南陽確立的都省制度,近來的各部司、地方長吏名實相符改革哪個不比這玩意強?

    但話還得說回來了,畢竟是正旦大朝,畢竟是具有悠久歷史的傳統政治活動,哪怕是裝模作樣,也要拿出樣子來的。

    何況今年不是繼往開來,不是反攻代守了嗎?而且南方的平定與偽齊的覆滅也足以給這次大朝會撐腰了。

    唯一麻煩的是,守完歲就要上朝,對一些年紀大的臣僚而言不免辛苦。所以,年三十這天,很多有經驗的大臣勛貴早早睡覺,睡不著也在屋子里或靜養或打坐,一般到傍晚才起來活動,以應對第二天的折騰。

    “官家今日真要在我家吃飯過年嗎?”

    下午偏后時分,已經有零散爆竹之聲了,而當朝第一大族呂氏那棟傳了四五代的舊宅后院內,幾株梅花之側,蜿蜒小廊之上,只剩公閣首席之任在身的呂好問正輕松執棋相詢。

    其人對面赫然是當朝官家。

    “有何不可嗎?”趙玖看著身前的圍棋棋盤,眉頭稍蹙,頗有些疑難之態,儼然是落入下風。“呂卿莫非以為朕在開玩笑?真連雞魚都給你帶來了……雞還不成樣子,的確是市集中采購的,但魚苗一開始便是用挺大的魚苗,如今確系可用了,是朕專門讓人從宮中給你撈出來的……且看你家今日還吃不吃素?”

    “官家,茹素這種事情……”呂好問抬頭瞥了眼立在官家身后的自家長子、新任中書舍人呂本中,而后者會意,也旋即開口要做解釋。

    “茹素這種事情,放在窮人家里是迫不得已,放在你們這種家世就是邪門歪道,整那些素食,比肉食還麻煩,徒耗人力,簡直是裝模作樣。”趙玖聽到是呂本中開口,便再不留情,直接開口呵斥。“真以為朕指著一只雞一只魚來抑佛尊原呢?朕固然要尊崇原學,卻不至于連這種事情都要拿來用……”

    呂氏父子俱皆尷尬。

    而片刻之后,呂好問一顆棋子落盤,方才苦笑:“老臣非是此意,只是今日畢竟是年節,官家不必在兩位太后身前盡孝嗎?還有兩位貴妃……”

    “白日已經擺了家宴,下午又叫人去延福宮演了新戲,孫長老三打白骨精……也算是盡孝了。”趙玖看著棋盤,一邊拈子一邊微微展眉道。“至于兩位貴妃,如今這般月份,強要折騰,早產了可就麻煩了,不如她們與家人自樂。再說了,年節慰問國家老臣,難道就不算是正事嗎?”

    呂好問只是苦笑,趙玖也沒太在意……二人都知道,這是在為剛剛的尷尬進行化解,所謂強行轉移話題而已。

    隔了一會,隨著趙官家與呂首席你來我往各自落了幾子,呂本中又去后院門前與等候在那里的自家幾個弟弟吩咐廚房事宜,待回來繼續與楊沂中并列而立,這邊君臣之間的話題卻是終于轉到了一些正經事情上。

    “完顏兀術此番隔河與活女那般戲碼,卻不知是何等意思?區區一個起了野心之叛逆,兵不過兩萬,完顏兀術卻居然遲遲不肯下重手?”呂好問稍顯正色。“莫非真要將延安贈與西夏不成?”

    “咱們習慣了自家那套東西,自然不能理解女真人的想法。”趙官家坦然應聲,卻似乎答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女真人的立國根基在哪里?還不是東西兩路二十個萬戶!與這二十個萬戶相比,什么地盤、人口不是說不重要,但就眼下來說,卻只是那二十個萬戶的附屬品罷了……”

    言至此處,趙官家稍微頓了一頓,方才繼續解釋道:“咱們這里,國是國,家是家,軍隊是國家所有。而從那邊而言,一則國與家不分,完顏氏內部分割,然后獨攬大權;二則倒有些國家為軍隊所有,萬事跟著軍權走的情勢了……當然了,女真人里面也有懂道理的,也知道這般不對,也想改,也在改,只是之前二十年全靠著軍隊鯨吞萬里,哪里是說改便能改的?故此,延安這事,只要拿捏住這一條,也就是軍與國同重,又或者干脆軍比國重,女真人許多奇怪舉止便能一目了然了。”

    “如此這般的話,倒有些說的通了。”

    呂好問若有所思,繼而有些恍然。“想來完顏兀術此次離開燕京巡視河東,從公心而言,首在將活女那兩萬兵收回國家統轄,這是當頭第一要務;而于私心來講,說不得也有替他自己經略西路軍,擴充軍中影響的意思……至于延安與不與西夏人,要不要留存,跟別的無關,只跟他與活女之間的結果有些關礙?”

    “差不多吧。”趙玖輕松以對。“其實不光是延安的事情,還有金人之前種種舉止。只要想明白女真人是有些國為軍有,最起碼國軍并重的話,那許多看起來奇怪的事情也能通順起來。不說靖康了,堯山戰后,金軍相當于同時潰了東西兩路四個萬戶,于是在他們中大多數人看來,再渡河浪戰無異于自損根基,而既然大軍不好再渡河,那京東也好、陜北也罷,就都只是無用之物,拿來議和也變得順理成章,交予西夏當誘餌也顯得無謂。反過來說,若不能損其軍勢,只以進退形勢與人心道德來斷定女真人的決策思路,卻無異于人與獸言,自取其辱……當然了,這話越往后越不好說。”

    呂好問搖頭不止,不知道是不同意還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但不管如何了。”趙玖正色而言。“不管其人是否會與活女糾結下去,也不管是否要將延安轉手,朕都不在乎,也不愿放棄此番機會……呂相公若是想勸此事,就不必多提。”

    呂好問愈發搖頭不止,卻又問了另外一個異常奇怪的問題:“敢問官家,為何獨獨對岳飛這般信重?”

    趙玖抬頭瞥了眼對方,又回頭看了眼身側立著的楊沂中與呂本中,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給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回答:“自然是因為出身經歷。”

    呂好問一子再落,脫口而出:“經歷好說,可出身,可是指他河北籍貫,對金人戰心不改?”

    “當然有這個意思,但也不止如此。”趙玖望著身前棋盤緩緩做答。“河北流亡的人多了去了,酈瓊也是,但朕為何獨重岳飛?還不是他那個佃農的出身?”

    廊下氣氛一時微妙。

    “不必懷疑,朕就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趙玖隨手下了一子,卻是看都不看旁邊幾人反應。“漢武用人后來者居上,朕用人貧賤者更易得志……恰如當日提拔趙鼎為首相,多少是看他十幾年小吏出身;而如韓世忠陜北潑皮破落戶出身,張俊、吳玠、王德邊地良家子出身,其實也都有幾分這個意思。再如曲端自幼失怙、酈瓊河北亡人,還有李彥仙、李世輔邊地土豪,也有可取之處,但終究就不如岳飛這個佃農兼河北流人、基層士卒出身更得朕心。與之相比,那些將門世族,朕都是有心壓制裁撤的,韓肖胄是用都不會用的,而如呂相公家這般四代平章軍國重事的,若非是當日明道宮趕得巧,瞎貓撞上死耗子,朕也是看都不會看的。”

    趙官家冷嘲熱諷,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下棋搞得攻心戰,但若是如此,只能說他確實得手了,聞得此言,廊下氣氛果然更加詭異,楊沂中固然面無表情,二呂卻是尷尬難免。

    “官家的意思是,自古猛將必發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郡,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停了一會,呂好問方才一邊下棋,一邊尷尬出聲。“而如世族豪門,又有幾個知道民間疾苦的?”

    “差不多吧,但也不盡然。”趙玖也是一邊落子如飛一邊繼續感慨道。“歸根到底,朕其實還是想說經歷二字,便是出身也是要歸于經歷的。恰如生下來大多都只是懵懵懂懂的嬰兒,后來千差萬別,能到什么地步,多少還是要看經歷如何、經歷多少……生下來是個佃農之家,辛苦做到一方帥臣,自然比生下來是個四世三公的曉得民間疾苦,懂得下層士卒心思,明白中層勾心斗角。”

    “這倒是無可辯駁。”呂好問一聲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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