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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合意(8)-《誰與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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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辛鸞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和他的立場還是不一樣,略一思索,挑了個他最關心的問題,“所以現在南君去備軍資,申不亥又派人去巡視鹽務了是么?”

    之前辛鸞聽說南境征調嚴重,現在一聽,哪里是征調嚴重可以形容,向繇不說年前已經剛收過賦稅,他還不覺得巡鹽這個消息有多了不得,可現在看來是幾個月前剛盤剝了一層,現在又要去再盤剝一層,中間主事官員再忙著克扣私吞上下其手,上行下效,到底層還不知是如何的橫征暴斂。

    向繇有些尷尬,“是……可是實在是也沒辦法啊,前方的將士用命,臣不敢不籌措軍需。”

    接著他又正色,“臣聽聞下山城的事,知道殿下天心仁慈,愛民如子,我觀照自身,只有慚愧,可臣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也深知那苦楚,只是當今前線吃緊,我又能如何呢?只能任由申不亥他們去拆了東墻補西墻,只當取之于民,能有一部分用之于民,便是不幸中之大幸。”

    這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說法,說來也是挺稀奇的。

    辛鸞把筷子一擱,也沒胃口了,“既然家國艱難,那巨靈宮的東殿和西殿就理應做個表率出來,向副跟管內務的說將本宮的吃穿用度減半吧,數百余人的宮人,不算特別重要的釵環水粉也都收緊——不然咱們這里弦歌不輟,嘴上又說著予民慚愧,就不覺得虛偽嗎?”

    向繇:……

    這個是他理虧,他喏喏,只能應。

    鄒吾也輕輕地放下筷子,他看出來了,辛鸞既然說這種話,就是代表他要插手管了,這種事情他從來不想干涉他。

    果然,辛鸞緊接著就說,以極其令人敬佩的大局觀:“現在動了誰南境都要出問題,決戰在即,后方不能亂,既然申不亥正巡鹽,這次主要目的就是約束他們不貪,讓他們心生忌憚,好好把銀子繳上來,能救一點是一點,”正常的渠道肯定是不行的,容易打草驚蛇,反倒引人警覺,辛鸞想了一會兒,很是有經驗地問,“申不亥有大手大腳的兒子嗎?”

    鄒吾忍不住一個偏頭,像潮汐在撫平沙子,目光輕柔而愛熾。

    之后又像是害怕驚擾到誰一樣,輕輕地劃開目光。

    向繇不確定地看著辛鸞:“殿下說的是……?”

    辛鸞很篤定:“就那種不在朝任職,但是特別能花錢的兒子。”辛鸞自己從小被看得太嚴了,知道若是爹貪墨而放肆,那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計兒子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這個狙擊有點過于狠了,南境官員幾乎所有家人都經不起查。向繇飛快地思索:申不亥……的確有個小兒子,雙十年紀,按照申睦那里的輩分,還算是他的堂弟——只不過那草包一樣的小角色,他平日里并不太會注意。

    “叫申良弼……”

    向繇不確定地含糊其辭,在記憶的犄角旮旯極力翻撿,“他挺紈绔的,平日里……應該都是在’馴馬’——但殿下您知道,遠親還不如外鄰,我跟他也沒什么交情。”

    向繇知道鄒吾和辛鸞的關系,也知道辛鸞知道他和申睦的關系,這樣一句沾親帶故、又撇清干系的話,就是想辛鸞一個準備。但是……太子殿下別扭又害羞,他并不想有這個準備。

    “馴馬?”

    他任向副的心照不宣一腳踏空,也不跟他扯什么親戚不親戚的,只就事論事,“那南境紈绔的喜好還挺昂揚健康,我這些日子已經聽到好幾次有人說要去’馴馬’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向繇臉疼,知道他是誤會了,也是真的沒法推辭了,“若是在’馴馬’,那十有八九是在夏舟那里,臣可以帶您過去的,不過……您要以什么身份去接觸呢?”

    其實辛鸞還挺意外,想著渝都三臺三地,并沒有肥沃寬闊的平臺草場,夏舟家里也真是財大氣粗,居然還能供得起王宮貴胄這樣的愛好,被問到由頭,他沒有多想,直接道,“右相不是想方設法地要把女兒嫁給我嗎?”此話一出口,鄒吾立刻扭過頭看了過來,辛鸞對那目光太敏感,不用對視,頓時便察覺失言,他忽地像被纏住在細枝末節的蛛網里,一顆心都被盤繞擰扭住了,卻不好在外人面前這樣僵硬地卡頓下去,只焦慮地含糊其辭,希望鄒吾什么都聽不見,“我主動去接觸申不亥的兒子,打聽一下情況,他還會警覺嚒?”

    有鄒吾在,向繇對這話一時沒有起絲毫的戒心,還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可辛鸞的感覺并不好,一個時辰前,他剛剛答應了鄒吾去他那過夜,會發生什么,他好像清楚,又好像不太清楚,現在說這樣的話,這樣的怠慢他,他很怕鄒吾生氣,可隱秘中,他又有些說不清的快意,他甚至想做更多類似的戲弄,想說自己有婚約,還是兩份,他不是沒有人渴慕,他想要他介意,報復性一般,并且越介意越好。

    局面凝滯著,一時間,辛鸞和鄒吾都沒有說話。

    偏偏這個時候,他們身后的屏風,忽然傳來低微虛弱的兩聲“啊,啊!”辛鸞心里一跳,只聽得一腳低一腳高的挪步聲,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見向繇剎那間展露出笑顏,將身上那股精明和銳利一掃而光,起身走了上去:“安哥兒……”

    辛鸞回頭看去——

    那是個癡呆兒。

    衣錦綾羅,面目呆滯,一眼就能看得出心智失常。

    向繇俯身抱起他,長發披了一地,直將他抱到膝蓋上坐好,辛鸞這才能好好地看這也就三四歲大小的孩子,皮膚蒼白、透明又薄弱,一雙眼睛渾濁而無神,他像是剛剛在身后的屏風暖閣里睡覺,睡得衣發凌亂,也不看人,只濕冷沉滯地張開嘴,盯著桌上的牛頭骨架。

    辛鸞頭皮發麻,只感覺那孩子詭異地又像申睦,又像向繇,早該會說話的年紀,只能“啊、啊”地叫,那聲音似乎來自遠方,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用他的肉嗓嗬嗬發聲。

    可偏偏向繇神色正常,驕傲又自得,朝辛鸞道:“這是安哥兒!”口氣好像這個孩子比什么都珍貴。

    辛鸞半絲胃口都沒有了,汗毛直立,只覺得自己該告辭了。向繇這次倒是沒有客氣地攔他,可能覺得“安哥兒”在,他也顧不上別的,不過提到未婚妻,他倒是想起一事,仰起臉開口,“殿下,夏舟剛稟報的東境情報時,因為外臣在,有一項便沒有與您說。”

    辛鸞站起身,僵硬地頷首,示意他說。

    向繇的眼中流露出謹慎的同情,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了:“您的雙姝太子妃,其中一人已去世。”

    辛鸞聞言,眉心陡地一聳。

    緊接著,向繇道:“而另一位……公子襄將不日迎娶。”

    難以形容的復雜感情兜頭打了過來,辛鸞一時倉皇,輕輕地,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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