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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鄭益其實也看到了。那個左膝打補丁的孩子明顯要瘦弱陰郁，他被安排洗碗筷，雙手泡在冷水里，也沒人幫他。還有人故意把木碗扔進水池，濺了他一頭冷水。要不是蒙學食堂有地暖，放到外面還不凍死人？

    見阿生也有過問的意思，小鄭益的正義感一下子爆發(fā)了：“都是同窗，怎么故意欺負人呢？”

    “到底是誰仗勢欺人？”一個嘴角有痣的男孩抬頭就反駁。他正是將木碗扔進水池里的那個。

    “阿益沖動了，這事還有前因。”阿生先讓鄭益坐下，然后點了跪在最遠處裝壁花的一個女孩：“于閻，你是小組長，你說。”

    于閻顯然是沒有料到高高在上的主人會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但還是站起來，不亢不卑地回答道：“丁光的父親曾是雞場的管事。他在主事期間借助語言不通的便利克扣山民兒童的雞蛋達五百多枚，并有索賄行為，因此于三年前被判處二十杖，貶苦力三年。”

    一片寂靜，只有于小姑娘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

    鄭玄摸摸兒子的小腦袋：“你只看見了他們捉弄丁光，卻不見丁光的父親曾經(jīng)壓榨他們。這世上，眼見的未必就是真理了，多的是你沒看見的事情。”那些欺負丁光的大都是山民家的孩子，即便這樣他們也只是將最累的活推給他，或者弄些用水潑人的小動作。羞辱和毆打，是不敢的。

    一旦冷暴力發(fā)展成熱暴力，武教官的拳頭會教他們做人。

    “知道你們錯在哪嗎？于閻先開始。”

    小姑娘愣了愣，思索片刻就答：“閻知錯。身為小組長，沒有制止組內(nèi)的紛爭，致使有組員邊緣化。他們有錯，在遷怒于人。”

    很機智了，心態(tài)也穩(wěn)。阿生心里暗暗贊了一聲，不愧是五期生里有名有姓的佼佼者。如今攤子鋪的開了，第五屆幾千個適齡兒童，能夠在她這里掛上名的，都是重點觀察對象。

    有了于閻這個小組長帶頭，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口頭上都紛紛認了錯，然后一起分擔了洗碗的工作。孫媼見狀，又取了一件干燥的棉衣來給丁光換上。

    丁光原本被人冷落也只是陰沉著臉，驟然被關照，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他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聲音抖了像彈棉花一樣：“主人，我父親挨了那二十板，就折了腿，根本干不了重活。苦役一年年往后推，仿佛沒有到頭的時候。”

    二十板，就打斷了腿，這是行刑的時候下了狠手啊。“我會去查，但在結果出來之前我應承不了你什么。”阿生站起來，“你去忙吧。好好念書，好好勞作。”

    出了餐廳，冷風迎面吹來，還帶有大海的腥味。

    阿生給鄭玄拱手：“小小的莊園，就有人貪腐。讓鄭公見笑了。”

    “這也是禁絕不了的事情。二公子治家，已經(jīng)很清廉了。玄倒是好奇二公子要如何處置這件事。”

    “實不相瞞，丁寶貪腐雞蛋案，曾經(jīng)呈遞到我跟前。從判決到執(zhí)行，都按規(guī)則進行，沒有逾越的地方。唯一的問題在于我不曾規(guī)定杖責的力道，但這也沒有辦法規(guī)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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