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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爭英雄墨俠斗雕?點鴛鴦游士戲梅-《戰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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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涓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想下去,正在思忖對策,龐蔥急進,稟報一條新的線索:近一年來,范廚與秦氏皮貨店的掌柜秦某過往甚密,而該店今晨突然關門,所有人眾不知去向。龐蔥盤查鄰居,皆說秦掌柜及店中伙計似是關中人。

    關中人?龐涓心中一動。

    淳于髡與范廚并無瓜葛不說,齊人若偷孫臏,根本不用下迷藥,而孫臏是在吃下迷藥后被人劫走的。想必是孫臏不愿入秦,秦人勸誘不成,干脆用強,既偷走孫臏,又栽贓齊人。再說,觀瑞梅出嫁時的傷心之狀,必也不知細情。瑞梅不知情而嫁,必也是徹底斷了對孫臏的念想。

    對,是秦人!龐涓牙關咬起,正欲說話,又有仆從飛步稟報,說是汴水岸邊發現孫臏的衣冠、鞋子等物。

    龐涓引領仆從前往察看,龐蔥使人打撈,龐涓攔住:“不必了!”嘴角撇出一聲冷笑,一字一頓,“傳令,全力追捕秦某、范廚及皮貨店所有伙計!”

    龐涓一聲令下,無數車馬朝大梁西郊疾馳而去。

    大梁離韓境不足兩百里,龐涓親自引兵追擊,及至后晌,追至邊關,得知有幾輛皮貨車乘已經出關,估計不到一刻鐘,此時當入韓境。

    龐涓一咬牙關,引軍闖入韓國邊關,亮出名諱,說是追捕逃犯。不待韓國邊卒審核,便放馬直沖過去。

    韓關震駭。

    龐涓追不多時,果然望見前面現出幾輛車馬。因在韓境,估計也是累了,對方車馬走得并不快。

    龐涓緊追上去。

    望到緊緊追來的車塵,前面車馬再度疾馳,邊走邊將車上的皮貨一捆捆地扔下,既減輕車上負荷,又阻擋后面追兵。

    見對方始終不棄大車,龐涓更加篤定,追趕愈緊。

    許是慌不擇路,走在前面的大車在一個轉彎處偏離車轍,一陣劇烈顛簸,歪入路邊的土溝里,車輪卡住,轅馬嘶鳴。

    另外兩輛也都停下,十幾個黑衣人圍住那輛大車,似是在商量什么。

    龐涓的車馬追上來。眾黑衣人拋下三輛馬車,逃向兩側的林子。

    龐涓見三輛車馬俱在,吩咐不再追人。

    眾兵卒控制住車馬,將剩余皮貨全部搬下。

    龐涓仔細審察,果然查出那輛陷在溝中的大車廂底有處暗門,便吩咐龐蔥打開。

    龐蔥扭開暗門,掀開蓋子,拉出一只麻袋,里面軟乎乎的,還有出氣聲。

    龐涓大喜,拿劍挑開袋子,臉色陡變。

    袋中之物不是孫臏,而是一頭被綁縛四蹄的黑豬。

    夾層里空空蕩蕩,再無一物。

    龐蔥急了:“大哥,孫兄不在車里!”

    “娘的,”龐涓恨道,“我們中計了!”

    “什么計?”

    “疑兵之計!孫兄被他們另外移走了!”

    “大哥,”龐蔥勸慰道,“孫兄病成那樣,秦人縱使搶去,也是無用!再說,孫兄與大哥情同手足,即使病愈,也未必肯為秦人效力,與大哥作對!”

    “唉,”龐涓苦笑一聲,搖頭長嘆,“蔥弟有所不知,大哥是在為孫兄的安危掛心。王上入縱,旨在伐秦。孫兄今被秦人劫去,什么事都會發生。蔥弟試想,秦人若是治不好孫兄,絕不會如大哥一樣待他,孫兄必將流落街頭,餓死凍死。秦人若是治愈孫兄,孫兄將會面臨兩個選擇:一是為秦效力,與大哥在沙場上兵戎相見;二是如蔥弟所言,孫兄若是不為秦效力,秦必不容孫兄,孫兄必難活命!”

    龐蔥不曾想過這些,聽傻了。

    愣怔有頃,龐蔥回神,輕聲問道:“依大哥之見,該當如何?”

    “可安排可靠之人前往咸陽,密探孫兄音訊。待確證孫兄在秦,我們另作處置!”

    淳于髡的迎親隊伍快馬加鞭,不出兩日,已到馬陵,大搖大擺地馳出魏國邊關,駛入衛境,又走半日,抵達齊境,于后晌來到甄城地界。

    正行之間,淳于髡遠遠望到大隊甲士照面馳來,近前一看,是齊國主將田忌親引五千甲士前來接應。

    更令淳于髡驚訝的是,與田忌同車而來的是合縱特使蘇秦及上大夫田嬰。

    三人與淳于髡見過禮,蘇秦吩咐前往甄城。

    車馬抵達甄城,天色已晚。

    田忌傳令全城戒嚴,與蘇秦諸人引著婚車直馳一家院落,在門前停下。

    淳于髡看看這個被整修一新的宅院,又看到院中一派喜慶氣象,頗為詫異,小聲問道:“蘇子,這是哪兒?”

    蘇秦在他耳邊輕語一陣,淳于髡先是驚訝,繼而爆出一聲長笑,連聲說道:“好好好,看老朽的!”

    話音落處,淳于髡轉身,緩步走至公主車前,深深一揖:“齊國已到,請公主下車!”

    梅公主掀起車簾,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下嫁車。

    見周圍站著幾個陌生人,又見此處是一個充滿喜氣的農家院落,梅公主頗為詫異,看向淳于髡:“請問先生,這是哪兒?”

    “呵呵呵呵,”淳于髡笑出幾聲,“是公主的新房呀。”

    梅公主震驚:“不是沒到臨淄嗎?”

    “是的,”淳于髡晃晃光頭,“公子虛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在此處與公主完婚!”

    梅公主花容失色,兩手捂面,泣不成聲:“你??你們??”

    “呵呵呵,”淳于髡笑勸道,“公主呀,大喜之日,哭哭啼啼卻是不好,萬一傷到身子,洞房花燭就煞風景嘍,”又轉對飛刀鄒,“有請新郎!”

    飛刀鄒徑直走上公主嫁車,從旁邊打開一處暗門,鉆進車底的寬大暗廂里,連拖帶抱地拉出一人。蘇秦急上前一步,合力將孫臏抬下。

    陡然見到干干凈凈、煥然一新的孫臏,梅公主傻在那兒。

    孫臏也是怔了。范廚的迷藥下得過猛,直到兩個時辰前他才醒來。見自己躺在一處暗廂里,身下還有軟墊,又感覺車馬在動,孫臏大吃一驚,細細回想,知是秦人將他劫走了。想到自己命運如此不濟,孫臏不禁長嘆一聲,坐起,閉上眼去,不想車門開處,拉他的是飛刀鄒,映入眼簾的竟又是蘇秦、淳于髡和梅公主,一切就如夢中一般。

    梅公主最先反應過來,驚叫一聲,飛撲上去,泣不成聲:“孫將軍??”

    孫臏將她緊緊擁在懷里,泣道:“公主??”

    望著二人親熱之狀,淳于髡樂了:“呵呵呵呵,公主呀,這就是你的夫君—公子虛!”又轉對眾人,朗聲唱道,“奏樂,迎新人入洞房!”

    原來,在秦人劫走孫臏之后,飛刀鄒、木華、木實三人一路緊盯,見他們將孫臏裝入馬車的夾層,遂悄悄退出。是夜四更時分,屈將子帶著木華、木實等墨者隱入,朝已睡熟的秦人吹過迷煙,將車上毛皮全數取下,打開夾層,取出孫臏,復將一頭豬捆住四腳塞住嘴,用迷藥熏暈,依舊放在夾層里,再依原樣放好毛皮。

    蘇秦等早已得到飛刀鄒的準信兒,特來迎接。甄城是孫臏的祖地,孫家老宅及宗祠經歷近兩百年風雨,雖有倒塌破損,主體仍算完整,早被蘇秦使人修繕一新,連洞房也布置好了。

    在齊國五千接應軍卒的嚴密保護下,孫臏、梅公主夫婦祭過宗祠,行過婚禮,在新房里度過三日蜜月,于第四日凌晨起程趕往臨淄。

    抵達臨淄后,為謹慎起見,蘇秦、田嬰暫將孫臏夫婦安置在大將軍田忌府中,在后花園里另設別院住下。

    淳于髡入宮,將使魏過程及魏王回贈禮單奏過威王,并說順便應承魏王之請,成就了魏室公主的一樁姻親。

    淳于髡輕描淡寫,只字未提孫臏,齊威王聽得直樂,此事也就飾掩過去。

    將孫臏成功救出之后,蘇秦去掉一樁心事,遂于該年五月,全身心地前往楚國合縱。縱親隊伍由入齊前的不足萬人增至一萬三千人,大隊車馬浩浩蕩蕩,人喊馬嘶,旌旗招搖,一路南行,渡過泗水、淮水,直奔楚國郢都。

    遠遠望去,合縱氣勢勝過天子出巡。

    公子華辛辛苦苦一年多,卻功敗于垂成之際,不無郁悶地回到咸陽,向惠文公詳細稟報事件的過程。

    “你怎么肯定龐涓攔下的不是孫臏?”惠文公眉頭擰起。

    “見龐涓沒追,我們就沒走遠,藏在附近看著。”

    “如果是齊人,他們怎么可能在你們的眼皮底下動手呢?”

    “如果不出所料,移花接木的當是墨者!”

    “墨者?”惠文公愕然,“你怎么斷定是墨者?”

    “迷香。”公子華應道,“那天夜里臣弟親手將孫臏放進夾層里,之后與眾雕謀議出行方案,議到子夜,吃過夜宵,方才困去。”

    “沒有派人守值嗎?”

    “派了,是兩個小雕。出事之后,我審他倆,據他們講,將近天亮時,他們嗅到一股奇香,然后就啥也不曉得了,一覺睡到天大亮。那夜我們也都睡得特沉,原定凌晨即走,趕開城門的第一時間,結果是雞叫三遍才醒,出城時日頭已出,想必也都著了那香的道。根據他倆對香味的描繪,臣弟斷定是迷香。此香沒有任何毒性,只能使人昏睡半個時辰,只有墨者手里才有。”

    “嗯,”惠文公點頭,“這個天底下怕也只有墨者能從我們的黑雕手中搶食了。只是??墨者為何要助齊人呢?”

    “或與蘇秦有關。”公子華應道,“蘇秦與孫臏早已有約,而墨者助弱,想必與孫臏有些聯系。齊人那夜去接孫臏,見我們搶先了,就去聯系墨者!”

    “蘇秦今已得齊,下一站必去楚國!”惠文公沉思有頃,看向公子華,“與蘇秦定親的那個妞兒叫什么名字來著?”

    “秦秋果。”公子華應道,“在雕臺受訓一年,已經出窩,成為梟了。此番虞姑娘特意將她帶到大梁,這辰光就住在太子府中呢!”

    “甚好,”惠文公點頭,“先讓她見見世面,再放她展翅翱翔。”

    “臣弟領旨。”

    “車衛國他們的楚語學得如何了?”

    “穿上楚衣就是楚國人了!”

    “甚好,”惠文公盯住公子華,“如商君所言,未來列國,楚國于我乃重中之重。可讓衛國他們馬上赴荊,扎根郢都,協助陳軫力阻蘇秦縱楚。只要楚不入縱,蘇秦就掀不了多大風浪!”略頓,“還有,在楚也不能閑著,聽說宛城的烏金品質遠勝宜陽的,可以讓他們做些生意。”

    “臣弟領旨。”

    “君上旨曰,”車衛國朗聲宣旨,“陳愛卿,蘇秦縱成五國,行將赴楚。楚若入縱,則無秦矣,寡人為此夜不成寐,苦思旬日,唯有一解,就是愛卿。誠望愛卿施展本領,阻止楚人入縱,促成秦楚之盟,解寡人徹夜之憂。嬴駟拜托。”宣畢,走下幾步,將旨書呈給陳軫,“陳叔,請接旨!”

    “臣領旨!”陳軫再拜,接過旨書,站起,朝車衛國拱手,“賢侄辛苦了!”自坐于主位,指客席,“賢侄請坐!”

    車衛國坐下。

    “賢侄此來,只為傳旨嗎?”陳軫盯住他。

    “回稟陳叔,”車衛國拱手應道,“衛國此來,一是聽候陳叔早晚使喚,二是做點兒小本買賣,還請陳叔照看!”

    “賢侄打算做何買賣?”

    “烏金、青銅、皮革、巴鹽,能夠賺錢即可。”

    “賢侄是打算運往秦地嗎?”

    “正是。”

    “呵呵呵,”陳軫笑道,“賢侄眼光精準,這些可都是賺錢的買賣哩。”略頓,“不過,就軫所知,巴鹽尚可,青銅、皮革、烏金卻是犯禁的!”

    “衛國曉得,”車衛國亦笑一聲,“若是不犯禁,也就不好玩兒了。”

    “嘖嘖嘖,”陳軫豎起拇指,“果然是車希賢的兒子!”

    “衛國初來乍到,人地兩生,還請陳叔教我!”車衛國拱手。

    “教字不敢,”陳軫還禮,“軫游手好閑,不懂生意。敢問賢侄,是想把買賣做大呢,還是做小?”

    “何為做小?”

    “做小是結交宗親,譬如屈、景、昭三家。”

    “做大呢?”

    “結交王親!”

    “衛國有心做大,敬請陳叔舉薦!”

    “紀陵君,就是當今殿下的二弟!”

    “謝陳叔指點!”

    之后數日,在陳軫的暗中協助下,車衛國在郢都鬧市盤下一棟商號,又在郊野買下一處帶有林地的倉庫,經營起絲綢、皮毛等物,結交王公貴胄,設立起楚國雕臺。

    安頓好車衛國等,陳軫這才閉門琢磨秦公旨令,越琢磨越覺棘手。

    列國縱親使團入楚堪稱楚國大事,而大事只決于一人,就是楚威王。盡管在楚多年,他對威王仍舊所知有限,因威王既不是魏王,也不是秦公,幾乎不給他套近乎的機會。而就目前情勢而言,蘇秦合縱對楚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如何說服楚王,他實在尋不出合適理由。

    陳軫閉門不出,冥思一天,未能籌出妙策,猛地想起白姬,使人急入章華臺,尋到白姬,詢問宮闈之事,得知楚王許久沒有臨幸她,也未臨幸其他任何妃子,且其最后一次臨幸是兩月之前的事,她明顯覺出楚王有心無力,行不動房事了。

    陳軫心里一動,四處打問醫家,探詢回春之術,連訪數日無果。

    陳軫不無郁悶,正沿大街閑蕩,見前面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近前審看,是一個穿著奇怪的異相漢子在賣仙丹。稱奇的是,那人的屁股不是坐在地上,而是離地一尺有余,感覺是懸空浮坐,引得眾人紛紛低頭探看,有人還走近他的身邊,趴地上驗看。

    那漢子并不理會,見人圍得多了,便扯起嗓子叫賣:“丹藥,丹藥,靈妙丹藥,吃一粒可祛小病,吃十粒可祛大病,若是吃上百粒,百病皆除??”

    那漢子白眉長耳鷹鼻,面相奇特,身旁鋪著一塊絲帛,帛上擺著一只丹瓶,瓶旁放著一粒如紅棗般大小的蜜丸。

    那漢子不停叫賣,中氣十足,聲音富有樂感。

    見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那漢子報起了家門:“列位看客,在下姓莫名耳,荊山人,生于莊王元年,少時得逢異人,隨其遷居女幾之山,習煉仙大法,得長生之體,今已三百零七歲,此番來郢,乃奉家師之命,擇選有緣弟子??”

    有個患牙病的擠到前面,指著腮幫子問道:“請問上仙,牙疼能否治愈?”

    “牙疼是小病,一粒足矣。”

    那人喜道:“請問上仙,多少錢一粒?”

    “一塊郢爰。”

    郢爰是郢都的定制金幣,只有官宦富貴人家才藏得起。那人長嘆一聲,扭頭走去,周圍看客無不搖頭。

    像他這般異人,郢人也似見得多了,有人笑道:“嘻嘻嘻,這位上仙,編謊也要編得圓些。瞧你這點年紀,大不過四十,卻說自己三百零七歲,騙鬼哩!”

    眾人皆笑起來,不少人扭頭走開。

    那漢子皮肉不驚,只在嘴角哂出一笑,依舊大聲叫賣。

    陳軫眉心舒展,計上心來。

    見看熱鬧的漸漸散走,陳軫踱到跟前,摸出一塊爰金扔給他:“莫上仙,在下請一粒。”

    那漢子瞄他一眼,接過爰金,從瓶中倒出一粒丹藥,遞給陳軫。

    陳軫笑笑,指丹瓶道:“丹瓶里還有多少?”

    “八十粒。”

    “請問上仙,此藥真的包醫百病?”

    “這個,”那漢子略略一怔,將陳軫上下打量一番,緩緩說道,“要看什么病了。病癥不同,用藥自也有異。”

    “嗯,”陳軫點頭,“此話在理。在下百病纏身,欲請上仙前往寒舍診治,不知上仙肯屈尊否?”

    那漢子拱手:“就依官人。”

    昭氏府宅的龐大門樓上,原來的“左司馬府”已被“令尹府”取代。

    聽聞陳軫光臨,邢才迎出,見過禮后,小聲叮囑:“陳大人,近日老夫人病情加重,恐有不測,主公心情不好,在下特意提醒大人,見主公時,說話有個分寸。”

    陳軫拱手:“謝了。”

    邢才引陳軫至廳中坐下,自去稟報。不一會兒,昭陽進來,心情果是不好。

    陳軫起身揖道:“陳軫見過令尹大人!”

    昭陽擺手讓他坐下,自己也于主位坐了。

    陳軫拱手:“聽聞老夫人玉體欠安,在下特來拜望。”

    “不瞞陳兄,”昭陽眼角濕潤,聲音更咽,“家母因和氏璧一事受驚,病情加重,反復幾次,這一回,怕是??頂不住了。王上使御醫診治,家母什么藥也都試過了,根本無用,御醫無法,只好用針。家母已是骨瘦如柴,早晚見她的身上扎滿銀針,在下??在下??”泣不成聲,有頃,從袖中摸出絲絹,拭一把淚水。

    “令尹大人,”陳軫見他拭完淚,方才說道,“在下此來,為的正是老夫人之病。”

    “哦?”昭陽身子趨前,盯住陳軫。

    “老夫人之病,在下也是掛心。近日在下四處尋訪,終于訪到一位得道仙翁。在下將老夫人的病情詳細講過,仙翁交給在下一粒藥丸,”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只小瓶,倒出一粒丹藥,“就是此丸,是否管用,大人或可請老夫人一試。”

    昭陽接過丹藥,細細察過,叫來兩個婢女,吩咐她們將藥丸搗碎,和上蜂蜜,喂老夫人服下。

    約過半個時辰,婢女急來稟報,說老夫人滿面紅光,病情好轉,已能翻身坐起。

    昭陽驚喜,急忙過去察看,又過半個時辰,樂呵呵地復入廳中,向陳軫求問上仙何在。

    “大人莫急,”陳軫笑道,“若是此藥真正管用,老夫人之病,盡可包在陳軫身上。”

    昭陽拱手謝過,由衷嘆道:“唉,每逢在下遭遇大坎,總是陳兄出手相助,陳兄大恩,讓在下??唉,不說了!”

    “呵呵呵,”陳軫還過一揖,“大人不說,方是正理。在下在楚數年,虧得大人照料,這才活得像個人樣。大人于在下有此大恩,在下從未說過半句報答之語,只將點點滴滴刻在心里。在此世上,在下早無親人,老夫人是大人母親,也是在下母親,在下此舉,不過是為母盡孝而已。”

    陳軫說出此語,堪稱肝膽相照了。昭陽感動,當下喝叫擺出香案,與陳軫歃血為盟,結為八拜之交。昭陽年長為兄,陳軫為弟。

    結拜完畢,下人擺出酒席,二人痛飲。

    “來來來,”昭陽親手倒酒,遞給陳軫,“陳賢弟,大哥敬你!”

    陳軫接過后放下,亦為昭陽倒滿一爵,雙手呈上。

    二人舉爵碰過,昭陽正欲飲下,陳軫擺手止道:“大哥且慢,軫弟有一言,不吐不快。”

    昭陽放下爵,正襟說道:“賢弟請講!”

    陳軫亦放下爵,長嘆一聲,眼中淚出:“大哥,在下在魏蠅營狗茍十余年,別無他念,一心只想輔佐魏室,成就一生輝煌。豈料為件小事得罪龐涓,一家老小被他趕盡殺絕,在下也差一點被他凌遲處死。此仇此恨,在下早晚想起來,心如刀絞??”

    昭陽眼珠暴起,“咚”一拳擊在案上,將兩只酒爵震飛,酒灑一地,怒道:“龐涓豎子,欺侮賢弟,就是欺侮大哥,可為家仇!襲我陘山,斬我將士數萬,可為國恨!家仇國恨,昭陽若是不報,枉為丈人!”

    陳軫撿起歪倒在地的酒爵,重新斟滿,緩緩說道:“大哥可曾想過如何報仇?”

    “這有何難?”昭陽不假思索,“大哥這就奏明大王,興師伐魏!”

    “唉,”陳軫搖頭嘆道,“大哥縱使想伐,大王亦必不肯。”

    “哦?”昭陽一怔,“大王為何不肯?”

    “因為三晉已經縱親,不久前蘇秦前往齊國游說。若是不出在下所料,齊必入縱。中原列國皆入縱親,大王如何興伐?再說,大王已經鯨吞吳、越,拓地數千里,如此功業,遠超歷代先王。大王眼下只想守成,早無進取之心,大哥縱想建功立業,使大楚稱霸天下,揚名萬代,也是難啊。”

    昭陽冷靜下來,沉吟有頃,點頭:“嗯,賢弟所言甚是。依賢弟之見,該當如何?”

    陳軫如此這般低語一番,昭陽頻頻點頭,舉爵:“好,就依賢弟所言!來,為成功伐魏,報仇雪恥,干!”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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