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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救趙難約長出使?聚錢財齊王嗜賭-《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5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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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地勢較高,且在筑城時,為防水淹,在流經(jīng)城內(nèi)的兩條主水道入口筑有牢固水門,既可自由控制流量,也有防御功能,因而趙人不必擔心鄗邑悲劇重演。邯鄲城內(nèi)儲糧足支一年,能戰(zhàn)之士不下三萬,外加數(shù)萬蒼頭及豪門貴胄的仆從雜役、百業(yè)匠師等,只要不出內(nèi)賊,守城當無大礙。再說,大勢至此,朝廷與臣民確也沒有退路,人人抱定死志,魏人進攻遇挫,戰(zhàn)事暫時平靜下來。

    趙雍緩過一口氣,召請?zhí)K秦、樓緩、趙刻等朝中重臣謀議退敵長策。

    “諸位愛卿,”趙雍朝在場諸人,尤其是蘇秦,一一拱手,嘴角浮出苦笑,語氣不重,字字卻透力量,“寡人初立事,年少氣盛,關鍵時刻未聽蘇子之言,終致今日之困。然而,寡人堅信,天不絕趙,除非趙人自絕!”

    短短幾句就把人心暖了,把斗志勵了。

    蘇秦心里酸酸的,真心覺得時勢造人,前后不過幾日,趙雍這就長大了、成熟了,成為一個能夠擔當?shù)木髁恕?

    同蘇秦一樣,諸臣之心無不是暖烘烘的、酸楚楚的、沉甸甸的。大勢突變,黑云壓頂,北有中山大軍犯邊,東是河水,西是太行山的崇山絕谷,都城被強敵團團圍困,西出的唯一通道又被截斷,西都晉陽亦遭暴秦威脅,自顧不暇,趙人確已退無可退,唯有死守邯鄲了。

    “蘇愛卿,”趙雍轉(zhuǎn)向蘇秦,直截了當,“前事不可追,寡人悔之晚矣。為今之計,如之奈何,敬請愛卿指點。”

    “我王勿憂,”蘇秦微微抱拳,聲音鏗鏘,“臣以為,眼下三國犯境,我貌似危局,卻非不可破解。前幾年六國伐秦,秦國不是照舊為秦嗎?”

    見蘇秦這么樂觀,知其或已有解,眾人噓出一口氣,尤其是趙雍,身子前傾,目光殷切地望著蘇秦:“寡人愛聽此論,請?zhí)K子破析。”

    “我王請看,”蘇秦緩緩言道,“天道陰陽,陰陽以因果為法,相生相克,相輔相成,是以世間萬物萬象,無不成于因果。今三敵犯我,各有其因,亦各見其果。六國縱親制秦,趙為首倡,秦自然視趙為首敵,是以師出必然。魏自河西戰(zhàn)后一蹶不振,魏王幸得龐涓,幾番振作,皆未見大成,尤其是函谷失利,魏王振作之心灰冷,對縱親疑慮之心加重,故而聽信張儀,背棄縱盟,與秦人連橫。至于中山國的犯因,我就不多講了,相信諸位皆有明斷。”

    “關鍵是破解!”邯鄲主將趙彥急不可待了。

    “破解無他,仍是縱親!”蘇秦一字一頓,“縱約未解,魏與秦連橫,背盟結(jié)敵,合擊縱親發(fā)起國,失道失義于天下。我可聯(lián)絡縱親列國,只要縱親國出兵,邯鄲之圍必解!”

    “請問蘇子,縱親列國中,會有哪家愿意出兵呢?”安陽君趙刻疑慮重重。

    “除去燕國,楚、齊、韓都會出兵!”蘇秦把握十足。

    眾人面面相覷,又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蘇秦。

    “當然,”蘇秦似已看透前景,“他們只是出兵而已,真正與魏決一死戰(zhàn)的怕是只有齊國!”

    “為什么?”趙彥不解。

    “因為韓國相對弱勢,又處在夾心,局勢不明,不敢輕舉,楚國則可能坐山觀虎斗!”

    “敢問相國,你怎能肯定齊國一定會與魏一戰(zhàn)?”

    “因為這一天,齊國等待很久了。”蘇秦的語氣既肯定,又有些許悲涼。悲涼在于,就如一個坐在山巔的智者,對于這場蓄勢已久的縱親內(nèi)耗,蘇秦早已看明白,卻是無可奈何。

    “蘇子,”趙雍的心卻揪起來,“齊人??能是武卒的對手嗎?還有龐涓,田忌怕是??”

    黃池之戰(zhàn)擱在那兒,七萬雄師被三萬疲卒擊潰,田忌更被龐涓生擒,在朝堂上飽受粉面女裝之辱,列國無所不知。

    “能!”蘇秦捏緊拳頭,語氣堅定。

    “蘇子,”趙雍起身,朝他深深一揖,“齊國之事,怕是要勞煩您走一趟。”

    “臣愿效命!”蘇秦亦起身,對揖。

    “趙彥,”趙雍轉(zhuǎn)對趙彥,“明日晨時,你選三千勇士,開東門,殺出重圍,護送相國至臨洺關,由臨洺關順流而下,過河水至齊。寡人親率大軍開北門,與龐涓列陣對戰(zhàn),以作掩護。”

    “末將遵命!”

    “我王,”蘇秦插言道,“臣無須一兵一卒護送。”

    “愛卿?”趙雍怔了。

    “臣請單車匹馬,開南門,堂堂正正地涉漳水入魏,過衛(wèi)至齊。”蘇秦不疾不徐。

    “龐涓??”

    “臣自有處置。”

    翌日晨起,邯鄲南門洞開,一輛單馬輜車駛出,馬很壯實,顯然是匹精選駿駒。兼任馭手的飛刀鄒揚鞭催馬,車輪滾滾而動,揚起一溜煙塵。

    蘇秦端坐車中,二目微閉。

    輜車前后各插一面旗幟,前者寫著“使”字,后者寫著“蘇”字。

    車馬走不出兩百步,路過魏人設的關卡,早有軍尉候立攔截,將他一番盤查。得知是列國共相、縱約長蘇秦,軍尉不敢怠慢,一邊婉言留人,一邊飛馬稟報龐涓。

    不消半個時辰,一輛駟馬戰(zhàn)車馳來,車上所站之人正是龐涓。

    二車相對。

    龐涓與蘇秦相視。

    有頃,龐涓拱手:“這不是蘇兄嗎?”

    “蘇秦見過龐兄。”蘇秦亦拱手道。

    “蘇兄這是??”龐涓看向他的車馬、旗子和使節(jié)。

    “一如旗上所寫,”蘇秦揚揚手中使節(jié),“在下奉趙王之命出使齊國,這要趕路呢。”

    “既為使臣,蘇兄怎么一車一馬一卒呢?”

    “龐兄引大軍圍城,城中車馬人等皆有用場,蘇秦不敢多帶。”

    “哈哈哈哈,”龐涓大笑幾聲,“蘇兄真會為小趙王節(jié)儉哪。敢問蘇兄,既然使齊,可有使命?”

    “有。”

    “可否言于在下?”

    “借齊兵救趙。”

    “哦?”龐涓假作一驚,故意做出怯狀,“在下一聽齊兵,手就發(fā)抖了。蘇兄可是當真?”

    “當真。”

    “唉,”龐涓恢復原貌,長嘆一聲,“蘇兄呀,你怎么會想到向齊國借兵呢?”

    “請問龐兄,在下當向何處借兵?”

    “楚國。楚人不惜死,或可與在下一戰(zhàn)。”

    “楚人會出兵,但不會與龐兄死戰(zhàn)。”

    “蘇兄何出此斷?”

    “出于義,楚會出兵。出于利,楚不會死戰(zhàn)。”

    “不愧是蘇兄。”龐涓點頭,伸出拇指,“楚人不肯,蘇兄何不向韓人借兵呢?韓弩堅沉,韓槍犀利,或可透穿武卒重甲。”

    “韓亦會出兵,但同樣不會與龐兄死戰(zhàn)。”

    “蘇兄何出此斷?”

    “韓弩犀利,韓勢卻弱,今有楚、魏、秦三強環(huán)伺,若龐兄在韓,愿為趙戰(zhàn)嗎?”

    “哈哈哈哈,蘇兄析得是。在下若是韓王,也斷不會為瀕死之趙出頭。看來,蘇兄赴齊,是篤定齊人肯借兵的了。”

    “在下非但篤定齊肯借兵,還篤定龐兄必敗。”

    “咦?”龐涓兩眼圓睜,“你何以如此篤定?”

    “因為龐兄驕矜,驕兵必敗。”

    “哈哈哈哈,”龐涓爆出幾聲長笑,“好好好,就算在下驕矜了!以蘇兄之見,田因齊會請何人將兵?”

    “田忌將軍。”

    “田忌乃在下手中敗將,蘇兄何以篤定那人必勝?”

    “因為戰(zhàn)事未開,龐兄已經(jīng)認定田將軍必敗了。”

    “還有嗎?”

    “田將軍因敗受辱,臥薪嘗膽這么多年,當已思得破解龐兄之術了。”

    “哈哈哈哈,”龐涓仰天長笑數(shù)聲,揚手,“在下本欲置薄酒一盞為蘇兄餞行,卻又不忍耽擱蘇兄腳程,這就恭送蘇兄上路。”轉(zhuǎn)對軍尉,半帶譏諷,“開放關卡,恭送趙使蘇秦赴齊借兵!”

    關門大開。

    蘇秦拱手謝過,馭手揚鞭催馬,徑出關門而去。

    走有一箭地,身后傳來龐涓悠揚的聲音:“蘇兄,轉(zhuǎn)告那個姓田的,就說在下在此候他,讓他小心用兵,此番若是再讓我活擒,怕就沒有艷裝粉面的好待遇了!”

    “龐兄放心,你的口信一定捎到!”蘇秦轉(zhuǎn)過頭,拉長腔回應。

    中山、魏、秦與趙四國之間的緊張局勢自也傳入齊宮,成為廷議主題。

    自去年入冬,齊威王接連傷風數(shù)次,原本硬朗的身體開始走下坡路,遂將大小朝事全部交給太子辟疆打理,自己則挑選幾個年幼愛妃搬入雪宮將養(yǎng)。

    身邊人皆知,威王龍體正是被這些小愛妃掏空的。許是曉得來日無多,許是聽信采陰補陽之說,威王越發(fā)歡喜女人,尤其是年齡偏小、胸脯初起的少女,甚至是不足十齡的幼童,幾乎是夜夜臨幸,無論御醫(yī)如何勸諫,只是不聽。

    不過,盡管身子骨兒不再硬朗,威王的腦子仍舊一如既往地好使,對四國戰(zhàn)事更是顯出從未有過的興致,幾乎每天都要求包括太子在內(nèi)的重臣來雪宮議事,所議內(nèi)容清一色與邯鄲相關。

    幾員重臣中,誰都曉得威王仍舊憋著一口悶氣,凡是魏國摻和的事,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豈止是威王,朝臣們多對黃池之辱記憶猶新,尤其是上將軍田忌,夢中也在琢磨復仇。

    這日大朝,大夫以上官員例行上殿,也照例由太子辟疆主政廷議。

    辟疆剛于主位坐定,門外傳來一陣喧嘩,當值內(nèi)宰趨入唱宣:“大王駕到,諸卿恭迎!”

    太子離席,攜眾臣跪迎于廷。

    不一時,在兩個童女的攙扶下,威王一步一步走進來。威王身后跟從二人,一是近侍內(nèi)宰,一是上大夫田嬰。

    威王于主位坐定,二童女侍立于后,內(nèi)宰旁立于側(cè),上大夫田嬰自動閃入朝臣行列。

    “眾卿平身!”威王擺手。

    眾卿謝過,各就其位。

    “諸位愛卿,”威王朝兩側(cè)黑壓壓的朝臣瞄了一眼,“寡人久未視政了,今朝心癢,特地趕來看看大家。”

    眾臣盡皆看向威王,靜聽下文。

    “寡人之心何以突然癢起呢?”威王自問自答,“因為邯鄲。凌晨時分,寡人做了個夢,夢見邯鄲四門皆被魏卒攻破,趙人死戰(zhàn),血流成河!”

    眾臣面面相覷。

    “諸位愛卿,”威王接道,“照理說,魏罃欺趙語,大梁戰(zhàn)邯鄲,橫豎都是他們晉人的事,與寡人并不相干,但在寡人這般年紀,大清早就夢見血污,不為吉祥,寡人輾轉(zhuǎn)反側(cè),再睡不下,約略記起今日是大朝,這就來了。”

    朝堂鴉雀無聲,所有眼睛盯住威王。

    “諸位愛卿,寡人有請大家議議,這場血污該當如何收場?”威王給出議題。

    小半年來,威王一直未朝,此番不期而至,出口即是邯鄲,眾臣心里無不嘀咕,都在琢磨他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候有良久,見眾臣仍在沉默,威王守不住了,直接點將:“鄒愛卿可有妙論?”

    “回奏我王,”鄒忌出列,拱手作揖,“臣以為,韓趙魏本出一家,魏王伐趙,當是三晉家事,我王當坐山觀戰(zhàn)。”

    “臣亦有奏!”田忌出列,瞄一眼鄒忌,朗聲奏道,“邯鄲之事,涉及中山、秦、魏與趙四國,韓未參與,因而不是三晉家事。三打一,眾欺寡,非義戰(zhàn)。魏、趙皆為縱親國,縱約未除,魏即約秦伐趙,是背盟結(jié)敵,作為縱親參與國,我王不可坐觀。”

    田忌給出的理由響當當?shù)模姵紵o不投來贊賞的目光。

    鄒忌面上掛不住,冷笑一聲,不看田忌,話鋒卻是針對田忌:“大梁戰(zhàn)邯鄲,橫豎都是他們晉人的事,難道這個也錯了嗎?”

    眾臣皆是一震。此句剛剛出自威王之口,鄒忌直接搬來,等于說田忌是在犯上。

    田忌本為武夫,說話不細究,見鄒忌拿這個堵他,氣得臉色鐵青,嘴唇哆嗦幾下,啪啪幾聲將袖子甩得山響,卻未能蹦出一個字。

    “哈哈哈哈,”威王長笑幾聲,為田忌解圍,“是寡人所言不當。”又轉(zhuǎn)對其他臣子,“鄒相國認為我當坐觀,田將軍認為我不可坐觀,諸位愛卿可有妙論?”

    朝臣立時分作兩派,常在相府走動的尋出各種理由支持鄒忌,常與將軍府來往的則毫無保留地贊同田忌。一時間,朝堂上再無顧忌,你爭我執(zhí),吵得不可開交。

    威王捋起長長的胡須,面帶微笑,瞇縫兩眼,似是睡去,又似傾耳以聽。

    爭吵足足持續(xù)一個時辰,兩派仍舊互不相讓,只有二人一句話未說,作壁上觀。一個是殿下田辟疆,另一個是上大夫田嬰。

    許是聽夠了,許是身體撐不住了,齊威王重重咳嗽一聲,又嫌力度不夠,用指節(jié)敲動幾案。

    眾臣靜寂。

    “上大夫,”齊威王沒再看朝臣,目光直視田嬰,“賽馬會籌備得如何?”

    “啟奏我王,籌備已畢,只待麗日。”田嬰出列,朗聲奏道。

    “去,”齊威王轉(zhuǎn)向身側(cè)內(nèi)宰,“看看外面是否麗日?”

    內(nèi)宰快步出去,到殿門口仰頭看天,又碎步趨入,奏道:“麗日當空,我王吉祥!”

    “呵呵呵呵,”威王大笑幾聲,“愛卿等麗日,麗日這就來了,真正是天遂人愿哪!”說罷,目光炯炯地掃向眾臣,“戰(zhàn)馬歇過秋冬,膘肥體壯,該當拉出來遛遛;諸位憋屈一冬,也當走出戶外,活絡幾下筋骨。近日天氣晴好,春播已畢,正是遛馬良時,寡人意決,賽馬盛會三日后舉辦,具體程式,由上大夫宣詔。”

    田嬰出列宣詔,詔書大意是:大賽仍如往年一樣,自愿報名,齊國臣子凡擁有馬匹者,皆有資質(zhì)參賽。舉國仍分五大賽區(qū),賽場分設于五都,分別是中都臨淄、東都即墨、西都平陸、南都莒城、北都高唐。每都賽出第一名,各都第一名集中于臨淄,參加最后決賽。決賽獲勝者,方能取得與王馬對決資質(zhì)。報名參賽者須出駟馬之車三乘,按上中下三個等級比試,二勝一負,贏家通吃。參賽車馬,凡入賽場者賞金十兩,凡入分都決賽者賞金三十兩,凡入國都決賽者賞金一百兩,獲得挑戰(zhàn)王馬資質(zhì)者,賞金三百兩,戰(zhàn)勝王馬者,賞金五百兩。

    田嬰宣完詔書,復歸其位。

    朝會諸臣無不傻了,因為這個獎賞,比去年整整高出一倍,尤其是凡參賽者盡皆有獎,也即無論何人,只要把三乘戰(zhàn)車驅(qū)進賽場,就可獲得王室十兩足金。

    見眾臣皆在發(fā)呆,齊威王微微一笑,揚手道:“詔令既頒,這就散朝,諸位愛卿各回各府,各將本事用在自己的馬廄里。三日之后,孰是孰非,孰高孰低,孰贏孰輸,賽馬場上自見分曉。另補充一句,寡人旨意改了,戰(zhàn)勝王馬者,賞金一千兩。”

    眾臣再次驚愕。

    “臣謝王恩!”鄒忌最先反應過來,跪地叩道。

    眾臣也都回過神了,相繼跪地。

    齊威王緩緩起身,在兩位童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偏門。

    威王宣布散朝且出門老遠,朝堂依舊秩序井然,眾人仍舊跪在原地,似乎朝會仍沒結(jié)束,還有下文。

    率先起來的是太子,從威王之后,出偏門走了。

    跟后起身的是田忌,大袖一擺,沖鄒忌拱手:“相國大人,孰是孰非,孰高孰低,孰贏孰輸,賽馬場上見個分曉!”說罷,扭身徑去,邊走邊拖長腔唱白,“咱這遛馬去也!”

    田忌刻意引用威王的話,顯然是在揶揄鄒忌,因前面鄒忌剛剛引過威王的話堵塞田忌。

    賽馬會是近三年才鬧騰起來的,起因于田忌之奏。

    朝廷諸臣中,善馬者莫過于田忌,接連三年,皆是田府之馬取得挑戰(zhàn)王馬資質(zhì)。至于相府之馬,前兩年未能殺入決賽,去年雖入決賽,上駟卻直落田府三個馬身,這且不說,鄒府的下等馬更在最后一處彎道因拐得過急而車翻馬仰,引得賽場大嘩,成為賽事笑柄。

    面對田忌挑戰(zhàn),面對朝臣紛紛投來的目光,鄒忌縱使涵養(yǎng)再深,臉上也是火辣竦的。聽著田忌的靴子一下接一下地踏下殿前臺階,漸行漸遠,看到其他朝臣也都紛紛離位,鄒忌方才站起,輕拍幾下衣襟,朝一直候在身邊的上大夫田嬰勉強笑笑,微微努嘴。

    二人一前一后步出朝堂,各乘車馬,不一會兒,馳至相府。

    威王不期而至,先引出三晉話題,臣子正暢論間,又突然拐向賽馬,且詔書已備,顯然是有預謀,且這預謀田嬰當是知情。

    在相府客堂,鄒忌直入主題:“前面三屆賽馬盛會皆在谷雨之后舉辦,今年王上定于三日之后,提前旬日,上大夫具體負責馬會,其中或有曲直,鄒忌不才,特此請教!”

    “回稟相國,”田嬰拱手應道,“今年馬會因何提前,下官也是不知。昨晚人定,王上突然召請下官,議起賽馬諸事,問三日之后能否舉辦。下官回說,春暖花開,各地賽馬早就躍躍欲試,三日之后,當可舉辦。王上沒再問話,讓下官回府。今日上朝,有人攔住下官,交給下官方才所宣的詔書,讓下官候于廷外,不想竟是王駕臨朝了。”

    顯然,眼下已經(jīng)不是賽馬之事了。鄒忌長吸一口氣,微微閉目,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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